刀子被踢遠後，付子強還想爬過去撿，可早就等在那兒的李春秀怎麽會給他機會。
    連著好幾腳，狠狠跺在付子強伸出來的手上。
    “我媽，狗娘養的小雜種，你去死吧你，去死！”
    李春秀的喊聲歇斯底裏，腳上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地上的手踩碎。
    王茉看到付子強沒機會再拿到刀子，驚魂未定的心總算落了幾分。
    隨即又想到受傷的陳建國，剛想去扶，卻發現他竟然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了。
    不僅如此，他一言不發，俯身揪住付子強的衣領，順勢把他臉朝上壓到堅硬的地板上。
    沙包大的拳頭，一拳一拳地砸到他的臉上。
    肉與肉的碰撞聲聽得人牙根發酸，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陳建國心中的怒火達到了頂峰，一拳又一拳。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今天就要失去媳婦，女兒，母親……
    就差一點啊！
    付子強，真是該死！
    心中的憤怒甚至發酵成了仇恨，盡管傷口還汩汩地冒著鮮血，但陳建國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付子強在一拳一拳的打擊下發出痛苦的哀嚎，可以就擋不住身前漢子滔天的恨意
    直到打得身下的人動作很微弱，甚至連防禦的本能都逐漸消失，顯然已經要失去意識了。
    一隻溫暖的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別打了，快死了。”
    “你受傷了，別隨便動，彩霞，報警，另外叫救護車。”
    奇怪的是這隻手的力道並不大，卻輕而易舉地拉住了正在發瘋的猛獸。
    獨特的音色也使陳建國的心裏莫名地安靜下來。
    陳彩霞慌忙去臥室裏拿手機，打了110和120，沒想到電話剛打出去，就有人敲門。
    打開門一看竟然是警察，應該是聽到動靜的鄰居報的警。
    剛進門的兩位警官本來還想問幾句，看到屋內的場景，也明白了一二。
    “王女士，您說是這位男士入室殺人，您的丈夫為保證全家人的安全而受傷是嗎？”
    “是的，警官。”
    王茉一邊扶著陳建國，一邊回答警察的問題。
    “我丈夫現在受了很重的傷，您們能幫幫忙嗎。”
    王茉聲音很急切，尾音甚至都帶了哭腔，剛才還不覺得現在她是真害怕。
    懷裏的男人呼氣微弱，血流了一地，滿地滿眼都是紅色。
    “請您不要著急，因為我們這次出警倉促，並沒有隨身攜帶救援裝備，救護車應該會盡快趕到。”
    一位警察安慰王茉，另一個去給還在地上，意識不太清醒的付子強戴手銬。
    又把地上的凶器，也就是那把水果刀收起。
    淚水模糊了雙眼，王茉看著懷裏的男人，胸口起起伏伏，但生命的氣息似乎悄然在這副軀體上流逝。
    “爸！”
    陳彩霞也跪倒在陳建國的身前，她不敢碰自己的父親，怕碰到傷口。
    “哎呀，我滴兒啊。”
    李春秀想撲過來，卻被王茉擋住了。
    “媽你別亂動，建國現在受了傷，不能隨便亂動，否者可能會加重傷勢。”
    好不容易擋住了李春秀，王茉的眼睛裏已經蓄滿淚水，豆大的晶瑩淚珠砸到陳建國的臉上。
    他微微抬起了手，想要幫王茉擦擦眼淚，卻發現手上都是血。
    “別哭，我沒事，要是我死了，記得照顧好孩子們，記得要開心。”
    “小茉你這麽漂亮其實是我配不上你，要是以後遇到了喜歡的人就改嫁，不用顧忌什麽。”
    “小茉，這麽多年我的錯誤太多了，謝謝你包容我，也謝謝你為這個家的付出，隻是我醒悟得太晚了。”
    “你說要是我早點對你好，你是不是就不會離婚了。”
    ……
    其實王茉很想說，這話你要是跟原主說得有多好。
    她提不提離婚不取決於陳建國對她好不好，隻是因為她對這個世界沒有歸屬感。
    沒辦法接受融入一個嶄新的家庭。
    “其實，我死得也挺值的。”
    ……
    王茉淚眼婆娑地回應著陳建國的話。
    “不不，不是這樣的，別放棄，活下來……”
    這一刻，王茉終於正式地融入了這個世界，這個身份，和這個家庭的所有人。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紅藍色的燈光裏，陳建國終於被抬上了救護車。
    ——————
    醫院。
    手術室門口淡綠色的燈光，照亮三張焦急的臉。
    李春秀還是沒忍住。
    “哎呦，我的建國，真勇敢……以前他膽子很小的今天怎麽……”
    說到一半，又哽咽得說不出話。
    王茉現在十分感傷，也很動容。
    她以前一直以為，陳建國本性就是一個懦弱的人，懦弱的人就像扶不起來的阿鬥。
    這也是支持王茉離婚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懦弱的人在麵對歹徒時會迎麵而上嗎？
    懦弱的人會豁出命來保護妻子兒女嗎？
    懦弱的人會在受傷後還要奮不顧身地製服歹徒嗎？
    不，不會。
    這才是王茉真正動容的原因。
    一個原本膽小的人，可以為了家人直麵生命威脅。
    那他就不算膽小，不算懦弱，是一個真正勇敢的人。
    “沒事兒，媽，建國會沒事兒的。”
    王茉忽地緊緊攥住了李春秀的手，像傳遞給她一些力量。
    此時兩個人暫時忘記了之前的恩怨，雖然是暫時的但也很難得。
    王茉又用另一隻手攥住陳彩霞冰涼的小手，現在隻有她一個能撐事兒的人，她不能再自亂陣腳。
    一陣煎熬的等待後，咻的一下。
    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帶口罩的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我兒子怎麽樣。”
    李春秀急急忙忙跑過去，到醫生跟前的時候幾乎要跪下了。
    幸虧王茉在旁邊扶了一把。
    “患者已無大礙，背部的傷口都是皮外傷，已經做了縫合處理。”
    “腹部的傷口比較險，差一點就傷到了腸道，但幸好情況沒那麽糟糕，也已經處理好了。”
    聽到人沒事兒，三個人都有點脫力，整個人都像是在水裏憋氣剛被撈出來。
    緊繃的精神終於放鬆下來。
    幸好，幸好。
    這是所有人心中唯一的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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