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實驗室的紅色警示燈將莉娜的臉龐染成血色，她的瞳孔在全息投影的藍光中劇烈收縮。十二台量子計算機陣列同時發出刺耳的嗡鳴，機櫃表麵凝結的水珠順著散熱孔滑落，在地麵積成小小的水窪。這是莉娜連續奮戰的第七十個小時，她鬢角的白發在操作台前晃動，像是沾上了星塵的羽毛。
    “沈墨，快來看這個！”莉娜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機械臂精準地夾住一塊反重力引擎殘片，“根據方尖碑第二層的星圖坐標，我們一直以為能源核心在星球地幔層，但這些殘片上的刻痕顯示——”她突然劇烈咳嗽，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顯示能源核心就在地表之下三公裏處，就在我們腳下！”
    沈墨的後頸瞬間竄起寒意。他想起上個月在紅色沙漠勘探時，探測器曾捕捉到異常的重力波動，當時以為是儀器故障。此刻看著莉娜投射出的三維模型，星球內部結構如同被剖開的果實，藏在最深處的能源核心閃爍著詭異的紫光，形狀竟與方尖碑頂端的符號完全吻合。
    “但常規鑽探根本無法接近。”艾琳推門而入，工裝褲膝蓋處還沾著修補防禦工事的納米材料，“我們的鑽頭連岩層都打不穿，更別說三公裏的深度。除非...”她的目光與莉娜相撞，兩個女人同時說出那個詞：“空間折疊。”
    沈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這個概念在地球隻是科幻小說的設想，沒想到在這個陌生星球竟有實現的可能。莉娜已經調出全息公式，藍色數據流在她指尖纏繞：“理論上可行。方尖碑的能量場能扭曲空間，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在地表和能源核心之間建立折疊通道。但...”她的聲音突然壓低，“需要活體實驗。”
    會議室的空氣瞬間凝固。蘇芮摘下醫用護目鏡，鏡片上的霧氣尚未消散：“活體實驗？你是說用真人？”她的目光掃過沈墨，後者正盯著會議桌表麵的劃痕，那是上次團隊爭吵時留下的痕跡。
    蕾娜將戰術匕首在掌心旋轉，金屬反光映出她冷漠的表情：“我帶隊。”
    “不行！”沈墨猛地抬頭，椅子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這不是普通任務，誰也不知道空間折疊會造成什麽後果。”他的目光掃過會議室裏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小星身上。仿生人正安靜懸浮在角落，數據流突然劇烈波動，像是被風吹亂的銀河。
    “讓機器人去。”沈墨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先用農業機器人進行測試，記錄所有數據。”他想起三天前農業區遇襲時，那些機器人勞工被撕成碎片的場景，喉嚨發緊，“我們不能再輕易犧牲任何生命。”
    實驗在地下5號倉庫進行。莉娜將方尖碑提取的能量晶體嵌入特製裝置，淡紫色的光暈逐漸籠罩整個房間。二十台農業機器人排成隊列，金屬關節發出細微的摩擦聲。沈墨站在觀察窗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防護玻璃，每一次震動都像是心跳。
    “啟動折疊程序。”莉娜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來。裝置核心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機器人隊列瞬間消失在光暈中。沈墨的視網膜殘留著扭曲的影像，仿佛空間被無形的巨手揉皺。
    三秒後，警報器突然炸響。全息屏幕上，二十個代表機器人的紅點在瘋狂閃爍，其中十七個直接變成灰色。小星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檢測到量子糾纏異常，空間坐標發生偏移！”
    沈墨衝進實驗艙時，濃烈的焦糊味幾乎讓人窒息。三台機器人倒在地上，外殼呈現出詭異的螺旋狀扭曲，像是被某種力量從內部擠壓。其中一台還在抽搐，機械臂不斷重複著抓握動作，仿佛想要抓住不存在的東西。
    “它們掉進了時間夾縫。”莉娜蹲在殘骸旁，機械臂快速掃描，“根據殘留數據，空間折疊產生的引力旋渦撕裂了時間維度。”她突然抬頭，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沈墨，這證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隻要調整能量頻率——”
    “夠了！”沈墨踢開一塊變形的金屬板，“十七台機器人報廢，這就是代價？我們連基礎原理都沒搞清楚，拿什麽調整？”他的憤怒中夾雜著恐懼，想起係統說過的五百年期限，要是在時間維度上出了差錯，或許永遠都回不去了。
    當晚，沈墨獨自來到方尖碑前。月光穿過紫色雲層，在碑身的禁忌符號上流淌。他伸手觸碰那些冰冷的紋路，突然想起薇薇安的推測：這個星球的前文明，或許不是滅亡，而是通過某種方式“遷徙”了。
    “在想什麽？”宋恩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韓國女星穿著輕便的工裝，懷裏抱著一摞實驗報告，發梢還沾著實驗室的熒光塗料，“莉娜又在偷偷調試裝置，她的偏執症越來越嚴重了。”
    沈墨苦笑：“她是對的。想要開采能源核心，空間折疊可能是唯一的辦法。但我不能...”他的聲音突然哽咽，想起地球上那個一事無成的自己，“我不能再讓大家為我的決定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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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恩熙將報告放在地上，月光勾勒出她側臉的輪廓：“你知道嗎？蕾娜在特訓時說過，恐懼不是弱點，懂得敬畏恐懼的人才配做領袖。”她撿起一塊碎石，在方尖碑底座畫出簡單的示意圖，“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思路——不直接折疊空間，而是製造一個穩定的蟲洞。”
    沈墨的瞳孔猛地收縮。蟲洞理論比空間折疊更安全，但需要難以想象的能量供給。他的目光落在方尖碑頂端的紫色晶體上，突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清晨，沈墨召開緊急會議。全息屏幕上，新的實驗方案正在展開：利用方尖碑作為能量源，在地表和能源核心之間建立微型蟲洞。為了防止時間維度的幹擾，需要在通道內鋪設艾琳設計的時空穩定器，同時由蘇芮研發特殊的生物保護罩。
    “我帶隊進入蟲洞。”沈墨的聲音不容置疑，“這次我不會讓任何人冒險。”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定格在小星身上，“小星，你負責監控所有數據，一旦出現異常，立刻關閉通道。”
    準備工作持續了兩周。地下工廠24小時運轉，生產時空穩定器的零件；蘇芮的實驗室裏，培養皿中的生物保護罩呈現出半透明的藍色，像是凝固的海洋；蕾娜則帶著特工隊在通道入口處布置防禦，以防未知生物的襲擊。
    啟動當天，整個基地都陷入緊張的寂靜。沈墨穿上特製的防護服，這種由莉娜用生物合金打造的裝備，能抵禦空間折疊產生的引力潮汐。他站在蟲洞發生器前，看著紫色的能量旋渦緩緩成型，耳邊響起小星最後的提醒：“沈墨，根據模擬數據，你在通道內的時間不能超過七分鍾。”
    深吸一口氣，沈墨踏入蟲洞。紫色的光芒瞬間將他吞噬，身體仿佛被無數雙手拉扯。他努力保持清醒，看著防護服上的儀表盤瘋狂跳動。三公裏的距離在扭曲的空間中變得無比漫長，沈墨感覺自己正在穿越某種粘稠的液體，每一個動作都耗費巨大的力氣。
    終於，前方出現熟悉的紫光。沈墨穿過最後一層能量膜，眼前的景象讓他屏住呼吸。能源核心懸浮在巨大的空洞中，表麵流動的紫色紋路與方尖碑的符號完全呼應。但更令人震驚的是，核心周圍漂浮著數以百計的休眠艙，每個艙內都沉睡著身形高大的生物，他們的皮膚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體內流淌著與能源核心相同的光芒。
    “沈墨！檢測到生命信號！重複，檢測到高級生命信號！”小星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沈墨的心跳幾乎停止，他想起薇薇安的推測，難道這就是前文明的“播種者”？
    就在這時，最近的休眠艙突然亮起紅光。沉睡的生物緩緩睜開眼睛，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中，倒映出沈墨驚恐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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