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中，暗紅色的應急燈光將金屬通道切割成斑駁的碎影。沈墨將手按在冰涼的合金牆壁上，指尖能感受到深處傳來的細微震顫——那是粒子屏障抵禦恒星耀斑衝擊的餘波。自從三天前在廣場發表講話後，他就再沒合過眼，此刻太陽穴突突直跳，喉嚨也因過度使用通訊設備變得沙啞。
    "執政官，第三區的民眾拒絕執行宵禁。"蕾娜的聲音從戰術耳機裏傳來，帶著電流的刺啦聲。沈墨抬頭望向頭頂的全息地圖，代表第三區的區域正不斷閃爍著紅光，那裏是農業公社的聚集地，也是暴動的核心區域。
    沈墨捏了捏鼻梁，說道："我親自去。"他轉身走向武器架，取下一把震蕩警棍別在腰間。在經過小星的維修艙時，腳步頓了頓——艙內空蕩蕩的，隻有幾片散落的銀色零件，泛著冷寂的光。
    當沈墨帶著五名特工抵達第三區時，數百人正聚集在農業倉庫前。人群舉著用能源指示燈改裝的火把，橙紅色的光芒映得一張張臉上滿是怒容。人群前方，幾個戴著農業公社徽章的工人正用金屬管敲擊著廢棄的機器人殘骸，發出刺耳的聲響。
    "沈墨！你憑什麽限製我們的自由？"人群中，那個曾在暴動時質問過沈墨的男人又站了出來。他胸前的編號被扯掉後，露出的皮膚因長期接觸外星植物，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白天幹活，晚上還要被關起來，這和奴隸有什麽區別？"
    沈墨舉起手示意大家安靜，擴音器的嗡鳴聲壓過了嘈雜的抗議聲："宵禁是為了集中能源保護屏障！如果屏障破裂，恒星耀斑的輻射會在十分鍾內殺死所有人！"
    "少拿這些嚇唬人！"有人扔出一個腐爛的變異果實，啪嗒一聲砸在沈墨腳邊，濺起的紫色汁液裏蠕動著細小的白色蟲子，"你就是想把我們關起來，好繼續搞你的獨裁統治！"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幾個年輕工人開始向前推搡特工隊員。蕾娜迅速舉起激光槍，槍口的紅光在黑暗中劃出危險的弧線："退後！否則使用非致命性武器！"
    沈墨按住蕾娜的槍管緩緩下壓，目光掃過一張張憤怒又恐懼的臉。他突然想起地球上某個動蕩的夜晚，那時他蜷縮在破舊公寓裏，聽著樓下抗議者的怒吼，覺得世界充滿了絕望。而現在，他成了被抗議的對象。
    "我知道你們不信任我。"沈墨解下腰間的震蕩警棍，重重摔在地上，金屬撞擊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但我向你們保證，每一道命令都是為了活下去。"他轉身指向天空，透過地下城的觀察窗，能看到紫色天空中不斷翻湧的輻射雲，"你們看，這不是演習。"
    人群安靜了片刻，隨即響起竊竊私語。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銅鑼聲——那是地下城的警報係統。沈墨的通訊器突然響起刺耳的蜂鳴，艾琳的全息投影閃爍著出現，她的臉上沾滿油汙，工裝外套的袖子被燒焦了半截："執政官！粒子屏障在3號區域出現裂縫，能量流失速度比預計快三倍！"
    沈墨臉色驟變，轉身對蕾娜喊道："立刻疏散第三區的民眾！優先送往b2避難所！"他又看向人群，大聲說道："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想活命就聽指揮！"
    混亂瞬間爆發。人群開始瘋狂地向避難所入口湧去，尖叫聲、哭喊聲混著金屬碰撞聲此起彼伏。沈墨在人流中看到那個青灰色皮膚的男人，他正奮力保護著一個抱著嬰兒的女人，眼神中滿是驚恐。
    "這邊！"蕾娜揮舞著激光槍，為人群指引方向。突然，頭頂的合金天花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一大塊金屬板鬆動墜落。沈墨幾乎是本能地衝過去，將一對摔倒在地的老夫婦護在身下。墜落的金屬板擦著他的肩膀砸下，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襯衫。
    "執政官！"特工隊員們衝過來將他扶起。沈墨咬著牙推開隊員，指著避難所方向喊道："別管我！先救人！"他的通訊器再次響起，這次是蘇芮的聲音："沈墨！避難所的醫療物資不夠了，輻射病患者正在激增！"
    沈墨抹去嘴角的血，對著通訊器說道："啟動備用醫療艙，把所有能調用的資源都給蘇芮。"他轉身看向正在疏散的人群，突然發現人群中有個熟悉的銀色身影——那是小星的殘骸！幾個孩子正圍著小星破損的機械手臂，其中一個女孩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布偶放在小星掌心。
    沈墨的心髒猛地抽搐了一下。他踉蹌著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撫摸小星失去光澤的金屬外殼。女孩抬起頭，大眼睛裏滿是淚水："她不會醒過來了嗎？"
    "會的。"沈墨聲音沙啞，"等我們度過這次危機，我一定會讓她回來。"他站起身，對周圍的孩子們說道："現在，跟著大人們去避難所，好嗎？"
    就在這時，整個地下城劇烈搖晃起來。沈墨抬頭，看到觀察窗外的紫色天空中，一道巨型輻射流如同紫色巨蟒，正朝著地下城撲來。通訊器裏傳來艾琳絕望的喊聲："屏障撐不住了！還有三十秒！"
    沈墨迅速掏出通訊器，按下緊急廣播鍵："所有人員注意！立刻進入避難所核心艙！重複，立刻進入避難所核心艙！"他轉身對蕾娜喊道："你帶人去確認每個避難所的密封情況，快！"
    蕾娜點頭，帶著特工隊員消失在人群中。沈墨最後看了眼混亂的第三區，深吸一口氣，朝著能源核心的方向跑去。他知道，這將是他成為這個星球主宰以來，最艱難的一場戰鬥。如果失敗，一切都將化為灰燼；但如果成功...或許，他真的能帶領所有人，在這個陌生的星球上，建立起一個真正的家園。
    地下城中，銅鑼聲依舊在回蕩，夾雜著人們的哭喊聲、金屬的碰撞聲，以及遠處傳來的能源核心的嗡鳴。沈墨握緊拳頭，朝著未知的危機奔去，他的身影在暗紅色的應急燈光下，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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