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紙錢當彩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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墳頭的磷火在夜風裏明滅不定,我跪坐在虞雪霽的墓前,掌心攥著爺爺臨走前塞給我的黃紙包。指腹摩挲著油紙粗糙的紋理,耳畔還回蕩著老人沙啞的叮囑:"明日七月十五,用這遝紙錢當彩禮,雪霽收了,你們的陰陽契才算坐實。"
夜色濃稠如墨,我剛解開油紙,突然有涼風卷著紙錢四散飄飛。慌亂間抬頭,正見虞雪霽赤足立在月光裏,素白裙裾沾滿夜露,發間銀飾卻換成了紅珊瑚珠串,襯得她眉眼愈發豔麗。她俯身拾起一張紙錢,指尖拂過上麵暗紋:"齊小郎君,知道陰間彩禮該怎麽送?"
話音未落,四周響起窸窸窣窣的響動。無數蒼白的手從地底鑽出,爭搶著漂浮在空中的紙錢。虞雪霽旋身揮袖,一道寒芒閃過,那些鬼手頓時化作青煙。她將紙錢重新攏在我掌心,溫度卻比往日更低:"得用你的指尖血,在每張紙錢畫下婚契印。"
我咬破食指,鮮血滴在紙錢上的瞬間,整片墳地突然亮起幽藍鬼火。紙錢無風自動,在空中排列成古老的婚書模樣。虞雪霽望著那些飄動的符紙,眼神忽而溫柔忽而悵惘:"三百年前,我戰死沙場那日,本該披上嫁衣的..."她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震天的嗩呐聲。
十二盞白燈籠從霧中飄來,照出抬轎的八個紙人。轎簾掀開,探出個麵色慘白的新娘,脖頸纏著紅綢,空洞的眼眶裏爬著蜈蚣。"虞將軍好雅興!"新娘聲音尖細如裂帛,"搶了我的陽間郎君,如今還要收活人彩禮?"
虞雪霽長槍出鞘,槍尖挑起新娘的紅蓋頭。下麵露出的臉竟與她七分相似,隻是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獠牙。我突然想起爺爺說過,虞雪霽生前有個孿生妹妹,因嫉妒她的軍功,在她出征時自盡,化作厲鬼糾纏至今。
"雪柔,你執念太深了。"虞雪霽聲音發顫,長槍卻穩如磐石。厲鬼發出刺耳的笑,袖口甩出鎖鏈纏住她手腕:"深?若不是你搶了我的婚約,我怎會落得如此下場!"鎖鏈上倒刺紮進皮肉,黑血順著銀甲滴落,在地上蜿蜒成詭異的符咒。
我握緊畫滿血印的紙錢衝過去,卻被無形屏障彈開。眼看虞雪霽周身黑氣翻湧,懷中銅鏡突然發燙。鏡麵浮現出三百年前的畫麵:將軍府內,孿生姐妹同時愛上書生,卻因皇帝賜婚反目成仇。大婚當日,雪柔服毒自盡,詛咒姐姐永生不得善終。
"雪霽!用這個!"我扯開衣領,露出心口處的胎記——那是與紙錢上相同的婚契印。虞雪霽眼神驟亮,長槍迸發金光斬斷鎖鏈。她將紙錢拋向空中,血印與我的胎記遙相呼應,形成巨大的結界。厲鬼發出淒厲慘叫,身體開始崩解。
就在這時,陰雲密布的天空裂開縫隙,無數紙錢雨傾瀉而下。每張紙錢上都印著血紅的"囍"字,卻透著刺骨寒意。虞雪霽臉色驟變:"不好!是陰司的索魂婚書!"話音未落,紙錢化作鎖鏈纏住我們,拖著往地底墜去。
黑暗中傳來陰森的冷笑:"虞雪霽,違背陰司旨意與活人通婚,當受萬鬼噬心之刑!"鎖鏈越勒越緊,我感覺胸腔快要被碾碎。恍惚間,爺爺的羅盤突然出現在手中,金色符文亮起,與紙錢鎖鏈激烈碰撞。
"陰司欺人太甚!"虞雪霽周身燃起血色火焰,長槍舞出漫天槍影。我趁機將帶血的紙錢按在她後心,婚契印發出耀眼光芒。結界轟然炸裂,陰司鎖鏈寸寸崩斷,卻在消散前在我們手腕留下黑色印記——那是陰司的詛咒,預示著若不能在十八歲前完婚,將永世不得超生。
危機解除,虞雪霽卻癱倒在地。她望著手腕上的印記,苦笑道:"小郎君,這彩禮收得可真不太平。"我為她包紮傷口,卻發現黑血中混著金色光點——那是她殘存的陽壽。原來每與陰司對抗一次,她的魂魄就會消散一分。
墳地恢複寂靜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虞雪霽突然從袖中取出個檀木盒,裏麵整整齊齊碼著一遝紙錢,每張都畫著精致的花紋:"明日帶你去陰間錢莊,把這些換成真正的冥幣。"她指尖撫過紙錢,"彩禮可不能寒酸了我的小夫君。"
我望著她蒼白的臉,突然想起銅鏡裏的畫麵。三百年前,那個為了保家衛國放棄愛情的女將軍;三百年後,這個為了守護婚約與陰司對抗的鬼新娘。掌心的婚契印發燙,我知道,這陰陽相隔的姻緣,早已不是簡單的續命交易。
而手腕上的黑色詛咒,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陰司不會善罷甘休,厲鬼的糾纏也不會停止。更讓我不安的是,爺爺留下的羅盤裏藏著的秘密——那個神秘的銅鏡,還有虞雪霽三百年前戰死沙場的真相,似乎都與陰司某個驚天陰謀有關。
晨霧漸濃,虞雪霽倚在我肩頭小憩。她的魂魄愈發透明,發間紅珊瑚珠串卻依然鮮豔。遠處傳來零星的雞啼,我握緊她的手,在心裏默默發誓:無論陰陽兩界有多少阻礙,這婚,我娶定了。隻是前路漫漫,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危機,會在何時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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