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仙驚駭。
    幾十年前，就是蒼遼剛剛遭遇洪水的時候，暴雨兩年，而現在，從如今這場景看來，或許還隻在暴雨的第一年……
    曲山差點跳起來，不可置信：“怎麽可能？我怎麽沒感覺到？！”
    進入怨鬼世界，怎麽會沒有一點感覺？
    不妄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皺眉：“試著出去。”
    黎扶已經將人皇劍幡握在了手上，然而揮動劍幡，毫無動靜，這把可以來去任何怨鬼世界的“萬能鑰匙”，在這裏不起作用。
    她搖頭：“出不去。”
    更糟糕的是，不僅出不去，甚至沒有這個怨鬼世界的任何信息。
    這是什麽怨鬼？經曆了什麽？
    她都一無所知。
    不妄伸出手，感受到暴雨砸在手心的冰冷觸感，真實至極。
    “為什麽會這樣？”黎扶撐在魂幡之上，在洪水之中飄蕩，“是大乘修士出手？”
    即便是怨鬼世界被九霄的人釘在原地，不讓進出、不讓天道有意識……拿著人皇劍幡也能接收到怨鬼的信息。
    可這個世界的與眾不同，讓人升起濃重不安。
    不妄收回手，搖頭：“不像，大乘修士出手不會毫無痕跡，隻可能是這個怨鬼特殊。”
    “特殊？”曲山詫異，“還能怎麽特殊？”
    ——他曲山還不是最特殊的？
    “怨鬼是怨氣所生，根據產生怨氣的不同經曆，生出不一樣的怨鬼，就比如屠仙用掌、曲山用獵刀，這都是性格不同所致，有些怨鬼還自帶特殊的天賦技能。”
    不妄暴躁地抓了抓腦袋：
    “這種怨鬼很麻煩，你連怨鬼經曆都不知道，不可能收服。”
    收服就兩個途徑，打和平怨。
    哦，黎扶開通了第三個，喚醒怨鬼意識，和怨鬼合作。
    可現在他們不知道怨鬼是誰，有什麽經曆，就沒辦法平怨與溝通。
    至於打？
    連怎麽進怨鬼世界的他們都不知道，能打得過？而且都進來了，怨鬼天道意識在上，更打不過。
    ——這可能是他們目前遇到除崎香外，最強大的怨鬼。
    曲山眼神不屑，能有多強？
    他突然飛起，從身後拉出巨大獵刀，強大的太虛之力灌入獵刀之內，狠狠朝著上空劈砍過去。
    “轟！”
    雷雨幾乎被這一擊中斷，洪水之上，傾盆大雨一瞬間彷佛斬斷。
    然而，攻擊穿透雲層落入空氣中，消失不見。
    下一刻。
    “劈啪！”
    雷聲炸響，猛地劈下，直直朝著曲山而去，暴雨接踵而至。
    屠仙麵色一變，怨氣灌入牌位，頂在頭上擋住雷電，黎扶抽出人皇劍幡，麻溜遮擋住身體，不妄瑟瑟發抖，縮到黎扶身後去。
    ——媽呀，好可怕。
    “劈啪！”
    “啪！”
    “啪！”
    ……
    連續數道驚雷，全部砸在曲山一個人身上。
    雷電過去。
    曲山像是一個黑色雕塑，渾身冒煙，外焦裏嫩，頭頂的角成了兩個煙囪，冒出騰騰黑煙，臉黑得看不見眼睛，頭發炸起。
    “噗——”
    他噴出黑煙，栽倒下去，“靠。”
    不妄“嘶”了一聲，探出腦袋；“真可怕，能把曲山壓著打……”
    曲山和屠仙實力差不多，如果硬碰硬，可能曲山還更強一些，而這個怨鬼世界的家夥，顯然比曲山更強。
    黎扶飛起來，人皇劍幡揮動，混幡張揚，她對著上空喊道——
    “閣下，可否出來一敘？”
    沒有動靜，沒有聲音。
    電閃雷鳴不斷，洪水還在洶湧，世界在巨大天災當中。
    黎扶有一種奇怪感受，天雷雖然劈了曲山，但這個世界的怨鬼沒有意識……
    她回到劍幡之上。
    “接下來怎麽辦？”
    不妄長歎口氣：“這可能是我們遇到、最難對付的怨鬼世界。”
    黎扶想了想，漆黑眼眸深邃，神情平靜——
    “最難對付，或許也是最大機遇。”
    她這個人不怕冒險。
    怨鬼越強越好，人皇劍幡裏麵，八卦圖上，人還是太少。
    風險，從來與好處並存。
    *
    九霄。
    花月疑惑：“什麽意思？”
    那人吃完魚，放下筷子，朝著三清殿伸出手，吩咐：“去看看。”
    含徽站起來。
    男人拉住含徽，搖搖頭：“天命之人去看。”
    花月遲疑一瞬。
    沉蕭已經迅速上前，朝著三清鼎伸出手，男人見此，眼神讚揚。
    一條信息浮現在三清鼎上——
    【蓬萊，蒼遼國。】
    “這是？”沉蕭回過頭，滿臉疑惑。
    男人笑了，站起來，眼神冰冷又平靜：“果然，她一定會進那個怨鬼世界，走吧，我們該去了，好戲開場。”
    *
    蒼遼國。
    屠仙手上怨氣分出一絲一縷，將人抓到曲山撐起的防護罩之內，腳下被黑氣籠罩，但隻要踩在上麵，就沒有一滴水。
    進來的人先是被黑色嚇到，隨即立刻放鬆，不斷磕頭。
    “多謝仙人！”
    曲山頂著兩個黑角走過來，撇嘴：“老子可不是仙人，別謝錯了。”
    被撈上來的農婦一愣。
    下一刻，熟練改口：“好的，大人。”
    對於凡人而言，隻要能救命，才不管是不是什麽仙人。
    曲山頭頂兩角，一臉桀驁，渾身黑氣纏繞，不少人看著都害怕，若是平時見著，一定會嚇得驚慌失措。
    但這些人被他們從水裏撈出來。
    好不容易保住一條命，才不會害怕救他們的人，曲山能有外麵洪水嚇人？
    見她一點不害怕，甚至十分好奇，曲山腦袋湊過去，頭頂黑角微動，故意恐嚇：“不怕我？”
    那人咽了咽口水：“不怕。”
    曲山正要讚揚。
    那人又說：“和我家養的牛一樣一樣的，很是親切。”
    曲山：“？”
    他瞬間暴怒齜牙。
    不妄將他拖走，拖到另一邊黎扶麵前，他們如今還飄在水上，劍幡做大船，船上已有數千凡人。
    黎扶睜開眼睛：“還是沒發現？”
    不妄搖頭，不斷歎氣：“半年了，怨鬼的影子都沒見著，到處都是大水，僅剩的幾座城池也被徹底淹掉，整個蒼遼都毀在洪水中，傷亡無數。”
    他們救了許多人，放在安全地帶，但終究沒能阻止蒼遼國覆滅。
    當然，他們不是做不到。
    隻這裏是怨鬼世界，怕違背走向，不敢幹預過多。
    曲山將腦袋上的角捏小。
    之前無論他們怎麽削，他都會在背著人時，又默默變出兩個大角，但這會兒，他氣鼓鼓捏回兩個尖角。
    ——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再頂著“牛角”了。
    “根本沒有強大怨鬼的蹤跡，這個世界到底怎麽回事？”曲山想不明白。
    這個怨鬼世界裏麵，是幾十年前發生的事情。
    想要成長為一個強大怨鬼，需要很長的時間、吸收足夠多的怨氣，幾十年前，怨鬼應該已經存在，且非常強大才對。
    短短幾十年，總不能新生一個比曲山還強大的怨鬼吧？
    “如果不行的話，就隻能去蓬萊了。”屠仙從上空落地，眉頭緊鎖。
    境內有強大怨鬼，大宗門不會不知道。
    不妄點點頭，蓬萊宗門十分強大，按理來說他們應該避開，但這個怨鬼世界一直得不到信息，隻能兵行險招。
    他指著蓬萊方向。
    黎扶調轉劍幡，朝著蓬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