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幹涸河床泥濘不堪。
    兩名孩童簇在一起，用稚嫩的小手摳著泥巴。
    “你瞧，我這個比你的黏。”
    一名瘦弱的小孩舉起一坨發黃泥巴，用力捏著。
    “你那不行，看我的。”
    旁邊一名掛著鼻涕的小胖娃悶囔一句，急忙蹲下露出一半大白屁股，一拱一拱，嘿呀嘿呀挖著泥巴河沿。
    泥巴剛開始是灰黑色，挖一會兒，裏麵出現暗黃色，胖娃不甘心，大鼻涕直淌，不管不顧，繼續用狗刨的姿勢挖掘。
    忽然，遠方傳來一名女人的呼喊。
    “別玩了，到處找你，飯都涼了。”
    “哎呦。”
    胖娃一屁股坐在地上，泥巴粘了一屁股，呼哧呼哧喘息。
    瘦弱的孩子睜著眼睛偷偷抬起頭，猛地一激靈。
    一身灰裙的女子正凶巴巴的看著他，眼睛深邃，與男孩一模一樣。
    “敗家孩子，不吃飯了，餓死你得了，每次吃飯都找不到人。”
    女子嗬斥。
    男孩意猶未盡，對著旁邊的胖娃道“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胖娃擺了擺手，“不了，不了，我媽也該做好了。”
    男孩眼中露出失落，爬出河床，與母親一起往回走去。
    胖娃也跟在身後，在村口分開。
    ……
    鐺鐺鐺——
    男孩一手拄著下巴，一手用筷子敲擊飯碗，鼓著腮，愣愣出神。
    “哎哎哎，看什麽那，吃飯！”
    母親用筷子敲向他的碗邊，斥責道。
    而一旁父親漠不關心，吃的很快，沒一會兒，起身“咱倆院門壞了，我去修修。”
    此時，房間內，隻留下男孩與母親二人。
    他忽然開口道“娘，你說，我為什麽要吃飯？”
    “啊~？”
    母親為兒子問的一愣，莫名笑了起來“因為你餓，不吃你會沒命。懂了吧，快點吃，一會涼了。”
    “真的嗎，那為什麽會餓那，我不餓會怎樣？”
    母親一拍腦門，伸手摸了摸兒子額頭，蹙了蹙眉“不餓……因為你是人，人都會餓的。”
    “人是什麽？”
    母親被問的有些惱怒，這孩子怎麽了這是？剛要發火。
    耳邊傳來“家裏的，把錘子拿過來。”
    母親盯了兒子一眼，放下碗筷，起身走出房門“快點吃啊，別整天問沒用的，你才多大。”
    男孩目光深邃，並不理會，望著頭頂的草棚深暗，心有所思。
    “我為什麽要吃飯！”
    ……
    幾年後……
    傍晚時分。
    一個少年躺在河床岸邊，愣愣出神。
    此時的河床，長滿了膝蓋高的荒草，一頭黃牛站在裏麵吃草，尾巴啪啪地拍打屁股，周圍蠅蟲翁嗡嗡的叫個不停。
    “柳楓，天黑了，回去睡覺，牛也該累了，成天這麽放，別把他撐壞了。”
    少年挺身，“哎！”了一聲。
    撲棱撲棱身體，拿起枝條下去，將牛趕了上來，朝村裏走去。
    柳楓望著天邊的落日，意猶未盡。
    心裏莫名感到失落。
    天黑了。
    柳楓獨自一人躺在炕上，空無一人的草屋咯咯的之響，那是地角裏蟲子的叫聲。
    仰天目視黑暗的棚頂。
    “我為什麽要睡覺？”
    翌日清晨。
    柳楓早早出門，趕著牛來到昨日地點。
    坐在小土坡上愣愣出神，盯著牛一口一口吃著青草。
    忽然，他恍然如夢般道了句“你為什麽存在？”
    哞——
    黃牛仰天長嘯。
    柳楓跟隨他的頭，仰起頭來，看著藍藍的天空。
    “天為什麽存在？”
    “我又為何存在。”
    “呀！”忽感覺到，大腦擰轉著痛。
    啪——
    柳楓一掌拍在額頭。
    “好痛，頭好痛。”
    柳楓開始撓頭，希望能得到緩解，目光不經意落到黃牛身上。
    他眸子一亮，對著牛道我痛，你不痛。
    柳楓搖了搖頭，不對，不是這樣的。
    ……
    天邊暮色如血。
    柳楓趕著黃牛回到牛棚，當把牛關進去時，他拄在牛欄上，對著黃牛說道。
    “如果我明天死去，你還存在嗎？”
    你存在，我不知道，你不在，我也不知道。
    ……
    可不可以說，我死去，就什麽都不在了？
    我活著，世界就在。
    那麽，天地一切是為我而生的嗎？
    ……
    “我明白了！”
    柳楓眼眸微閉，冥想半刻，離開了這裏。
    回去的路上，思索著
    “我”生天地生，我亡天地亡！
    “我”追求的東西一直都在。
    “我”所不求的東西也一樣在。
    所有都為“我”而生。
    等待“我”來與你們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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