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州，涼州城內。
    此時正值黃昏時分，勞累了一天的苦力和賤奴們聚在小攤旁，用為數不多的幾枚銅錢換了一碗湯飯，找了個清淨的地方坐下，大口扒拉著。
    說是湯飯，其實就是將酒樓吃剩的殘羹冷炙倒進鐵鍋裏，再加些粟米熬煮。
    大寬碗五文、小碗三文，若是再想吃幹些，須得再加兩文。
    壯漢苦力們在小攤旁坐成一排，而在他們的對麵，是專供天魔們居住的聖城，位於整個涼州城的中心區。
    富麗堂皇、往來的俊男靚女們衣著華貴，讓人很難相信二者能處於同一地方。
    嚴格的說，域外天魔並不是傳統概念上的惡魔，隻是來自他界、所修行的體係都會在這裏轉換為魔氣，故稱“域外天魔”。
    其實一開始，魔尊們是想要和本地的土著和平共處，嚴令禁止天魔虐殺、折磨本地的百姓，還特意做了不少益事。
    然而，由於被天魔汲取的靈氣、靈韻不可複生，雙方的矛盾很快爆發，逐漸衍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炎曦哲宗一朝倒是嚐試過爭奪這裏，卻因為哲宗突然暴斃，各大宗門強者不得不回去，扶持新一任的天子。
    至今，此地已有四百年未聞王師。
    二十七年前，太子莫護遊曆於沙、甘二州，當地百姓或捶胸隕泣、或向東揖手。
    耄耋老者拜且泣，敢問天子安否?老少從軍莫於此，今子孫未忍忘炎服，朝廷尚念乎?
    為了挖掘河內的最大價值，域外天魔們想出了很多慘無人寰的舉動，昔日炎曦朝的子民，如今卻淪為魚肉，隻能在一天又一天的絕望中度日……
    踏~踏~
    聖城內，兩道身影從城外折回，為首的青袍女子似是有些興奮，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麽，身後的黑袍青年則是默不作聲，偶爾應付兩句。
    方源從未想過，這個地方居然有這麽多和他差不多的“域外天魔”。
    他們看起來和常人無異，除了使用的手段變成魔氣外，完全看不出有什麽特別。
    除了……
    “對了，師弟，師姐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見青袍女子轉過身詢問，方源自然早有預料，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黑土。”
    “黑土……這名字真有意思。
    好吧，黑土師弟，明天我就帶你去見師傅和師兄們，順便給你定個身份。”
    “定身份?”
    見方源有些困惑，青袍女子這才想起了什麽，表情略顯尷尬，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
    “因為來自的世界不同，我們異人評估身份的高低，一般都是用軍銜和修為來定的。
    以這方世界的修為體係，第六境以下統稱為小將，轉仙境七到九）為參將，化境為副將，通聖境則是統稱為魔尊……
    師弟還隻是第六境吧？等明天給你安排好身份後，你的稱呼就是黑小將啦。”
    “原來如此，多謝師姐解惑。”
    方源默默將這些信息銘記在心，但又覺得不夠，便有意無意的提了一嘴：
    “師姐，我們影宗除了師傅，還有多少師兄弟啊？”
    “這個嘛……除了師傅這位魔尊，包括你在內，一共就十位師兄弟，你排第十，我就是第九。
    除了你外，我們可都是副將哦，你還得多多努力才是。”
    “師姐教誨的是。”
    將想要的信息獲取的差不多後，兩人終於來到了方源的住所——寬敞奢華的大宅，內外兩院，位於聖城最中心的地段。
    將鑰匙和密法告訴方源後，青袍女子似乎還想邀請這位師弟去到處玩玩，被方源婉拒，隻能失望的離去。
    望著周圍富麗堂皇的環境，方源麵不改色，不慌不忙的走了進去。
    穿過精心打造的外院，他來到了最裏麵的庭院住處，打開房門，準備打坐歇息會。
    然而，當他剛剛走進房間時，卻猛然間看到熟悉的身影坐在榻鋪上，手中端著茶杯，正在細細品鑒著。
    雖然不知道對方怎麽進來的，但方源可不敢怠慢，連忙走上前，恭敬的作揖行禮：
    “小閣老。”
    來人自然是多日不見的季明，依舊是紅袍黑衣，手中還攥著一條通體雀黑的小蛇，正絲絲吐著信子。
    看著一臉恭敬的方源，季明終於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表情平靜，淡淡的開口問道：
    “聽說你給太子做過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我還當你是準備擇良木而棲，卻不曾想跑這來了，是想要回歸組織?”
    麵對季明的逼問，方源沉默不語，隻是將頭埋得更深，依然保持著作揖的模樣。
    當然，季明早就從易泰的口中知曉了經過，這話不過是想敲打下這小子，畢竟這貨的心思簡直比隆科多還要複雜。
    “別天天想著這朵雲、那座山更高，你的頭頂隻有一片雲，那就是我和閣老。”
    這話說得並不重，但方源隻覺得心頭仿佛壓了座山，沉悶的說不出話來，隻能抬起頭，可憐巴巴的看著季明。
    他接太子的事當然有私心，卻壓根不是為了自己，更是從沒想過背叛季明。
    隻是，這話他卻沒法辯解……
    到底還是個小鬼，季明覺得棒子差不多了，這才站起身走到方源麵前，伸手將對方扶起，語氣稍稍緩和下來：
    “你和方正到底是我的人，隻要不起什麽歪心思，我還能不管你們?
    瞧瞧隆科多，以前不過是個掃地的外門，如今還不是修為有成，連轉仙靈寶都是我準備的，何必操之過急?”
    “來吧，跟我說說這些天的見聞，還有你的那個請求。”
    “嗯……”
    哪怕知道這是大棒夾蜜棗，方源還是覺得心暖暖的，大步來到季明身邊，將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一一敘述。
    大體沒什麽大事，無非是從鮫人族得了些機緣、認識了一位鮫人女子，結果對方命不久矣，便想來這裏碰碰運氣。
    很標準的主角模板。
    “哦~她叫什麽名字?”
    “唔~謝晗沫，是個鮫人……”
    談及這個名字，方源明顯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的又將頭埋下，難得有些害羞。
    不過，在方源小心翼翼提出需要的靈寶時，季明嘴角抽搐不已，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麽。
    第一世的勞模可愛捏……）
    以後打死不吃廠區飯了，從昨晚到現在吐了七八回，好幾天都不想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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