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不妨說說，我為什麽要帶你走?”
    看著麵前故作乖巧的妙齡女子，季明也沒一口回絕，準備聽聽對方還能有什麽價值，敢提出這種要求。
    見季明態度並不堅決，滿穗眼眸一亮，當即小聲的說道：
    “老爺，方才那道士在我沒敢說，其實我小時候同爹爹去過華山頂，見過那塊石板，還因此掉了下去……”
    說著，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像是想起了什麽恐怖的場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不過，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抬起頭，表情誠懇的說道：
    “我能幹活！隻要您行行好，願意帶上我，給我口飯吃，我就敢帶您下去！”
    說罷，她的眼眶不自覺的紅了，淚珠從秀氣的睫毛上滴落，竟是忍不住抽泣起來。
    看樣子是真被餓怕了……
    不過，幾女雖是略有觸動，卻還是轉過頭，看向季明的位置，並未多言。
    斟酌片刻，季明還是決定帶上這古怪的女子，無非是多張嘴吃飯而已。
    不過，該了解的信息還是得了解。
    “籍貫，家裏狀況。”
    “陝州，河東路南道，鳳陽村，世代為軍戶，家中共五口，爹爹、娘親、阿爺，還有我和胞弟……”
    “就剩你一個了?”
    麵對季明的詢問，女子猶豫了下，抬頭瞟了眼麵前的身影，聲如蚊呐：
    “阿爺和爹爹反元，死了好些年，娘親帶著我和胞弟東躲西藏，在洛陽走散了……”
    “……你阿爺叫什麽?”
    “嗯、阿爺名諱張文正，我聽爹說原是姓李，後來蒙張樞密使提攜，改姓換了張……”
    盯著滿穗瞧了好一會兒，直到少女快要將頭埋進地裏，季明才終於點了點頭，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老爺子是條漢子，我也不是什麽不講理的人，等我們從華山回來，就順路帶你回洛陽，讓你一家團聚。”
    “謝、謝謝神仙老爺！您是個頂好的神仙，將來生了兒子全是狀元！生了女兒個個都是鳳冠霞帔……”
    你這是咒我呢?
    看著激動不已的滿穗，季明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還是讓方源將她帶到側室，在隔壁將就歇一晚。
    躺上有些硬邦邦的榻鋪，季明從乾坤袋拿出遝獸皮，墊在身下，方才覺得舒服些。
    等方源也回來，他這才收回了金烏焰，頓時讓房間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死寂，眾人紛紛在榻鋪上睡下。
    良久，季明突然開口道：
    “那個滿穗，你們覺得怎麽樣?”
    “動機不純，找到的時候是在昏迷，可周遭的行屍卻不動她，不是什麽弱女子。”
    林萱顏如此評價道，之後便不再吭聲，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方源倒是沒看出什麽，不過陸嘉靜還是輕聲提醒了一句：
    “雖說是忠良之後，但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這小女子能在亂世中遊曆四方，談吐不俗，必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須得小心。”
    有諸多案例在前，哪怕眾人隨手就能治住對方，也不得不提防一手。
    簡單討論了一番，困意湧上心頭，眾人很快沒了動靜，隻有一陣平緩的換息聲，在木屋中響起。
    啪~
    月光下，紙糊的木窗動了動，像是被風刮起的動靜，若有若無。
    一隻長滿黑毛的枯手悄悄探入，伸得極長，在幾道身影中搖擺不定，最終選擇了氣息最弱的季明動手。
    “嘻嘻~嘻嘻~”
    利爪剛剛碰到了被褥，詭異的童聲響起，瞬間讓枯手僵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鏗！
    下一刻，牆上掛著的黑劍突然躁動起來，削弱無數的劍氣飆出，斬向了窗外，引得枯手倉皇逃遁。
    與此同時，一尊玉女像赫然出現，隔絕了周圍的動靜，周身佛光大顯，很快就讓屋子裏的邪氣消散殆盡。
    不多時，房間再次恢複了寧靜。
    …………
    翌日清晨，在千鶴騎著毛驢離開後，眾人很快在滿穗的指路下，開始沿著小道上山。
    一路上，滿穗始終和方源老實的坐在馬車前。
    方源不怎麽說話，隻是在指路時會攀談兩句，大多時候都是滿穗主動搭話，簡直像極了鄉間的野丫頭。
    “神仙姐姐，你叫季老爺主人，你是他的侍女嗎？”
    “神仙姐姐，神仙住的地方是不是都是在雲裏?每天喝露水、吃香火，容顏永駐、長生不老啊?”
    “神仙姐姐……”
    有那麽一瞬間，方源幾乎起了殺心，恨不得把這丫頭嘴縫上，亦或是找個偏僻的地方現場埋了。
    奈何，小女子像是吃透了她，總能把好一個度，讓人不至於真的起殺心。
    此時，馬車內也不太平。
    撫摸著手中的黑毛，季明琢磨很久，還是有些困惑，這到底是什麽東西遺留下的。
    如果是飛僵的話，那根本就躲不過傀儡的感知，再不濟也會將季明驚醒，這種特殊的情況他也是第一次遇見。
    慕璃和阿麗娜的口徑很統一——像是修煉成精的妖畜，又有點陰魔的模樣，甚至還沾了點道法氣息，壓根猜不出來。
    主要還是靈智，能在諸多對手中選到季明，讓人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怎麽了?還在想昨晚的事?”
    將剝好的提子喂到季明嘴邊，陸嘉靜有些好奇的問道，蔥白的指頭倒是沒停，源源不斷的為饕餮大嘴運輸瓜果。
    林萱顏則是在一旁鬱悶的坐著，傲嬌的將頭撇過去，隻留下一束秀麗的黑發，豎起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
    “無妨，成不了什麽氣候，若是今晚還敢來……”
    “還是小心為上。”
    對於這個不知名的邪祟，眾人都沒怎麽放在心上，隻當是哪個精怪豬油蒙了心，啃到硬茬了……
    大災之年，哪怕是繁茂的華山，也安靜了不少，往前走了數裏路，居然見不到多少生氣，入目盡是一片凋零景象。
    行至正午，方源正要找處落腳的地方歇歇，給傀儡們塑形，轉頭遠遠瞧見在山坡上，居然有一家店鋪，冒著嫋嫋青煙，隱隱有人影閃動。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過店鋪，卻見一素裙婦人珊珊走出，朝著方源盈盈一笑：
    “兩位娘子，可是要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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