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東的話音剛落，裏屋傳來王元發的聲音：“這是誰啊，說話的聲音這麽大，剛睡著就給吵醒了。”
    王元發的聲音剛傳進耳朵，我嘴角就壓不住了，偷眼一瞧穆老大，那張臉黑得能擰出水來。而王元發似乎也等到了他想要聽到的話。
    裏屋房門嘩啦打開，王元發揉著後脖筋搖晃著腦袋踱了出來。
    目光往田春身上掃視一圈，皺了皺眉頭，說道：“你這是怎麽搞的？”王元發眼睛在我和穆老大臉上刮了個來回。
    其實，我和穆老大心知肚明，王元發根本就沒睡著，外麵發生的事他是一清二楚的，此時故意這麽問，那就意味著，他要出手管理了。
    我們倆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於是，我們誰都沒敢接茬。
    田春可算是逮著救星了，抹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扯著嗓子喊冤：“還不是讓他給打的，你給評評理。”說話間用手指了指我。
    王元發轉頭向我，沉著嗓子說道：“嘯天啊，你現在這都啥身份了，怎麽還能做出這種讓人笑話的事出來？”
    我蹭地站起身，腰彎得比稻穗還低恭謹地說道：“王處長，您批評的是，我知道錯了，剛才已經向田大哥賠禮道歉了，我保證絕不會再有下一次。”
    王元發搖了搖頭向我說道：“嘯天，田春這個人我了解，是屬麵瓜的老實人，這次我都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你的不是，這也就是田春，不和你一般見識，要是換了別人的話，人家要是到警方那告你去，你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以我的經驗看，至少也得給你定個輕傷害，拘留你個七天那都是輕的。你呀，還真得給田春好好得賠禮道歉。否則，我都要替他打抱不平了。”
    王元發像是語重心長訓導我的話，在場的人都聽出來他在這件事上的立場，他明顯是在偏袒田春。
    雖然沒有用過於嚴厲的話語批評我，但我可以聽出來，他話語間帶有威脅的意味。
    田春聞言，像是一個被欺負了的奴才在得到主人撐腰後，朝我斜晲著嘴角冷笑。
    我垂首避開他的目光，轉向王元發連連欠身說道：“王處長教訓得是，我向您保證，以後絕不再犯。”他看到我認錯的態度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餘光裏，我發現穆老大在聽完我們的對話後，那臉色就更加地凝重了。
    我攥緊褲縫的掌心沁出汗來，心頭卻泛起隱秘的快意。
    原因很簡單，我和穆老大都聽出了王元發話裏的另一層的含意。
    意思是，如果田春這點傷，追究起來我都得拘留七天，那楊秀東得怎麽處理呢？
    果然，青瓷茶盞在桌麵叩出清脆聲響，王元發突然轉向蜷縮在牆根的楊秀東，裝作無意地用杯底敲了敲桌麵：“你這又是怎麽回事？不會也是被嘯天給打的吧？”說完，臉色陰沉地向我投來垂詢的目光。
    見王元發這故意演戲的表情，我剛要張嘴說話。身旁的穆老大搶過話茬道：“王處長，你這回可真是冤枉嘯天了，他這是咎由自取。”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楊秀東。
    王元發故作不解地向穆老大說道：“穆大哥，這話怎麽講？”
    於是，穆老大把所有發生的事全都推到了楊秀東身上，臨結束還補充一句，“王處長，雖然這個人是給我做事的，但你也不要給我麵子，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王元發聽完後，那張臉陰沉得像塊冰，狹長的眼縫中透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整間屋子在王元發強大的氣場籠罩下，空氣仿佛凝固成冰塊，連呼吸聲都淹沒在死寂裏。
    半晌後，王元發突然厲聲道：“田春，我問你，這件事你真的不知道？”
    田春頓時嚇得臉色煞白，喉結劇烈滾動連話都說得不利索了，不停地擺著手說道：“王處長，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若知情，天打五雷轟。”
    就見蜷縮在牆角一直像是死狗般的楊秀東，嘴角突然扯出一絲自嘲的笑意，眼裏全是悲哀的神色。
    王元發見楊秀東這副表情後，用著厭惡的表情說道：“怎麽，冤枉你了？”
    這笑聲驚得穆老大額角青筋暴起，估計真的是害怕楊秀東一旦開口，就會拔出蘿卜帶出泥來，他猛地拍案喝道：“楊秀東，王處長問你的話你要實話實說，把自己的問題如實地向王處長交待，不要東扯西拉地企圖掩蓋自己的罪行。”
    穆老大的失態，不要說王元發這種專業人士，就是我們這些外行人也能聽得出來，他希望楊秀東把事情都杠下來的露骨暗示。
    王元發並沒有當場揭穿穆老大的意圖，而是，麵無表情地一直盯著楊秀東。
    就見楊秀東麵色淒容地直了直脊背，長長地歎了口氣，渾濁目光渙散地望向虛空，所答非所問地自言自語道：“張嘯天尚能給我條活路，可你們卻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沙啞的尾音從雙手捂住的臉頰中傳出。
    田春腮幫肌肉突然抽搐，先前那點假裝慈悲的麵具徹底碎裂，“楊秀東，你他媽的在那胡說什麽呢？”他指著楊秀東，唾沫星子亂濺。
    王元發卻始終像尊冰雕，目光如刀般精準剖開每個微表情。
    楊秀東緩緩地把手從臉上拿開，機械般的吐出：“王處長，沒錯，所有的事都是我幹的。”認命般地把頭給垂了下去。
    穆老大在聽完楊秀東的話後，鬆開攥緊的拳頭在褲縫處蹭掉冷汗，臉上緊張的神情都有所緩解，順勢擺出痛心疾首的對王元發說道：“王處長，不管怎麽說，楊秀東畢竟是我的手下，出了這樣的事，我和田春肯定都有責任，你說吧，該怎麽處罰，我們都沒二話可說。”
    聽著穆老大這像是負荊請罪的話，王元發突然就是話鋒一轉地向他說道：“穆大哥，這事跟你沒關係，林子大了什麽鳥沒有，不能因為這一顆老鼠屎就壞了咱們的一鍋湯。咱們還要以大局為重，這件事依我看沒準還是件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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