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荒原的情況，比烏今越想象的還要糟糕。
    雖然戰場上的屍體已經清掃完畢，但味道依舊不好聞。
    坐在執咽鬼背上，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帶著一股鐵鏽和腐土混合的氣息。
    地麵泥土翻卷，露出底下顏色更深的土壤。
    闞忻帶著鏑部搜尋闞淶，確實是將戰場荒原挖的亂七八糟。
    就算把闞淶帶到執咽鬼領地的鬼族留下痕跡，大概率也翻沒了。
    大陸規則提示的亮點線條蜿蜒盤旋，密密麻麻，幾乎覆蓋了大半個戰場荒原。
    這些都是闞淶這個月的移動軌跡。
    她猜的沒錯，這裏是闞淶被帶到地下河前的地方。
    執咽鬼想俯衝向下，卻被烏今越製止，“懸停，不要移動。”
    她先找找這些亮點線條在哪個位置中斷。
    剝繭抽絲，挑出闞淶第一次來戰場荒原的移動軌跡，眼球跟著這些痕跡不斷移動。
    幾分鍾後，亮點線條來到一片狼藉的空地後，突兀的中斷。
    找到了。
    闞淶被帶到地下河前的最後位置。
    來到地麵，從執咽鬼背上跳下。
    烏今越蹲下身，指尖觸碰幹裂的地麵。
    泥土裏混雜著暗褐色的斑點，明顯是血液，星星點點，這一小片區域都是。
    圈在她脖子上的哩哩不是同一個。
    烏今越明白哩哩說的意思。
    這些血液全都來自蠱雕鬼族，但不是同一隻蠱雕。
    旁邊散落的幾撮早已失去光澤的黑色草渣。
    她撚起一點，湊近鼻尖，一股帶著辛辣感的草藥味隱隱傳來。
    幾個不規則的圓形孔洞有規律的分布，雖然地麵被翻得亂七八糟，但依舊能看出是支撐帳篷的木樁留下的。
    一切痕跡都表明，這曾是蠱雕鬼族與緩筋鬼交戰的醫療點，不是戰場。
    寵物行囊內的鬆鼠雖然看不見大陸規則的亮點線條，但看到兩腳獸在這裏摸索，同樣明白這裏是闞淶最後消失的地方。
    “闞淶不是在交戰點失蹤，而是在相對有秩序的醫療點被擄走。”
    “能進入虛空的鬼族，目的僅僅是擄走闞淶？”烏今越語氣懷疑。
    殺雞用牛刀。
    “如果隻想殺他，就地格殺，再用規則抹去痕跡，不是更幹脆利落？何必帶回地下河？”
    鬆鼠感知到她想製定規則，知道醫療點的帳篷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停！”
    早已習慣鬆鼠隨時製止她製定規則，烏今越隻能換個辦法。
    “戰局進入尾聲，最後一批進入醫療點的蠱雕，有沒有和闞淶一起失蹤？戰局的傷亡……”
    隨意列舉了幾個需要探查的方向，正當她想著該如何潛入蠱雕領地探查時，一旁的執咽鬼嘶啞著開口。
    “蠱雕鬼族對待因為族群而戰死的族人，都會有記錄。”
    烏今越“怎麽記錄？”
    “讓我想想。”執咽鬼沒有去過蠱雕領地，它隻能調出以前和族人八卦其他鬼族的記憶。
    “蠱雕鬼族的傳統……修建石城的時候，在每個石城的背麵，會額外多修一座特定的石屋。”
    “每一個因為族群而死亡的族人，其身份，死因，火化後的骨灰，都會單獨記錄和存放，特定的日子需要供奉。”
    一聽到石屋位置靠近石城，烏今越立刻打消自身前往的念頭。
    “哩哩。”她拽了一下緊緊纏繞在她脖頸上的枝條，“讓不辜鬼首領去查，我要知道這處醫療點的傷亡情況。”
    最近交代辦事的一直都是司署鬼首領。
    喊的太頻繁，周旋多個鬼族，難保不會被有心的察覺到不對勁。
    哩哩將指令傳遞出去，不過幾個小時就有信息反饋回來。
    不辜鬼首領派的鏑部隊伍，借著交易的名義接觸，打聽到蠱雕鬼族與緩筋鬼的衝突規模不大。
    且緩筋鬼的天賦傷害有限，蠱雕鬼族的傷亡不算多。
    從頭到尾僅有十名鏑部被送入醫療點，其中四名因傷重不治。
    二十餘天，屍體早已按慣例火化，被送入石屋。
    “闞忻沒有檢查那四個鏑部的屍體？”
    闞淶失蹤，和他曾一同待在醫療點的屍體，就這麽草草火化了？
    哩哩有檢查，是傷重死的。闞忻以為闞淶的失蹤地是戰場前沿，不知道是這裏。
    聽到這裏，烏今越遺憾地嘖了一聲，雙手一拍。
    來晚了。
    “停，不準使用大陸規則。”鬆鼠定時播報。
    “你知道我想製定什麽規則嗎？”
    “不知道，但是我看到的未來畫麵一直在變化。”鬆鼠覺得它的意識很吵，“你想製定的規則，應該不止一個，而且一直在更改吧？”
    “……猜的真準。”
    她想製定的規則確實很多。
    從探查這些蠱雕真正死因，死前是否還擁有天賦，到醫療點這個月的錄像。
    都不行。
    反向推斷這些蠱雕的死因，絕不是傷亡不治這麽簡單。
    能夠隨意進出虛空的鬼族一直在忙兩件事，一是天賦的剝奪和安置，二是利用宕浮大陸規則，讓其他種族找不到它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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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不治身亡的蠱雕，天賦可能已經沒有了。
    至於為什麽它們的屍體能留在醫療點，被送回領地火化，闞淶卻被帶走。
    烏今越懷疑他身上不隻有鬼族想要的東西。
    闞淶可能還做了什麽，才會讓那些鬼族不得不將他帶走，而不是抹去記憶，留在原地。
    如果真是這樣，闞忻不願意帶著族群前往迷霧大陸，真是變相得罪了宕浮大陸的規則。
    對方想將蠱雕鬼族的天賦移到更聽話的鬼族身上。
    有點倒黴。
    雖然不能保證她們探查和推斷的消息百分百準確，但有大陸規則的驗證，八成的準確度肯定有。
    查到這裏，鬆鼠建議道，“既然闞淶和那四個鏑部的死和剝奪種族天賦的鬼族有關，不如告訴闞忻真相，讓她替我們找。”
    “反正她現在已經在大肆搜尋其他鬼族的領地，理由正當合理。”
    哩哩的枝條不滿地卷曲起來，傳遞的建議更加簡單粗暴。
    它想寄生闞忻，控製她，讓鏑部入侵執咽鬼領地。
    烏今越沒有附和，伸手撫過哩哩冰冷的枝條，動作帶著安撫的意味，“別急。”
    “闞忻是蠱雕首領，憤怒歸憤怒，但聽我們的話，入侵執咽鬼領地，這些信息不夠。”
    “我們現在有的，隻是基於規則的推測，不是實實在在的證據。”
    “能證明那些鬼族來到戰場荒地的目的，是剝奪蠱雕鬼族天賦的證據，不僅被火化，還被大陸規則掌控，我們應該如何與她解釋？說宕浮大陸的規則不想讓蠱雕鬼族繼續待在這裏？”
    “就算闞淶真的死了，沒有觸及整個蠱雕鬼族存亡的核心利益，沒有確鑿證據，她的身份不會讓她做出賭上全族的命運，去挑戰宕浮大陸的規則。”
    “至於寄生闞忻……我想要的，不是製造衝突，而是催化矛盾。”
    “控製闞忻，一切由我們主導，痕跡太重，那些鬼族隨便製定一個規則，就會發現是我幹的。”
    “不合適。”
    衝突不會因她爆發，她隻是催化劑。
    沒有她，矛盾依舊存在。
    她想要闞忻因為闞淶，因為蠱雕鬼族的天賦出現危機配合她。
    鬆鼠“所以我們現在要找蠱雕鬼族的天賦明確被盜竊的證據？”
    烏今越嗯了一聲，讓哩哩再次聯係不辜鬼和司署鬼首領。
    “讓它們一起想，哪個鬼族適合擁有蠱雕鬼族的天賦。”
    “最好離這裏近一點，方便我們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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