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0年的秋意，如同一層薄紗，緩緩地籠罩在神聖赫爾德蘭王國布倫行省東部那座邊境城市的外圍。
    蕭瑟的秋風，卷著落葉在空曠的街道上打著旋兒，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群赫爾德蘭士兵正揮舞著鏟子，在城市東部的土地上忙碌地挖掘著壕溝。
    他們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但手中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歇。壕溝在他們一鍬一鍬的努力下，逐漸變得又深又寬。
    在壕溝的西邊，另一批士兵正吃力地拖著拒馬，沿著壕溝逐個安放。
    一名年輕的士兵停下手中的動作，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疑惑地問旁邊的人：
    “咱們這到底是在幹啥呀？”
    一名年長些的士兵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為了防尤達那邊的難民進入唄。最近尤達境內可不太平，戰亂鬧得人心惶惶，好多尤達人都越過國境到咱們國內避難。軍隊雖然組織了圍堵，可衝卡的人太多了，每一百個難民裏就能進來一個，咱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被抓到的難民們，肯定不能讓他們繼續待在國內。他們中的很多人，被抓進邊境城市的監獄裏麵，幹著繁重的苦力活。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在監獄長官的嗬斥下，去搬運沉重的石塊、挖掘壕溝。
    等到秋冬季後，他們就會被趕回尤達境內。
    在監獄內，一大堆尤達難民被困在鐵柵欄內，鐵柵欄在歲月的侵蝕下，已經有些生鏽，發出斑斑駁駁的鏽跡。
    除了出去工作的時間，他們就隻能在牢房內待著。
    牢房裏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氣味，牆壁上長滿了青苔，讓人感覺陰森而壓抑。
    不過，監獄方麵倒也還算“人性化”，以家庭為團體逃難的，可以分到一個單間。
    這對於難民們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待遇了。
    作為逃往赫爾德蘭境內的難民之一，漢斯正靠在牢房的牆壁旁休息。
    他原本是一名農奴，每天從日出工作到日落，像一頭不知疲倦的老黃牛，在莊園主的土地裏辛勤耕耘。
    然而，家裏人因為饑荒全都去世了，隻剩下他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這還不算完，尤達帝國內清算所引發的戰亂，如同洶湧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生活。
    他趁著莊園著火逃離了這裏，隨後趁著難民衝擊赫爾德蘭邊境，便甩掉了追捕難民的巡邏隊進入了異國的腹地。
    他心中有一個計劃：等到這邊搜查的士兵離開後，就去一個人煙稀少的村莊混口飯吃，最後定居下來。
    之後的事情，都按照他的計劃那樣順利地進行著。
    搜查難民的軍隊在查了一周後就離開了，脫離追捕後的漢斯立刻一路向西跑了三天三夜，餓了就偷偷摸摸地去偷農田裏的蘿卜和果樹上的果子，晚上，他就爬到樹上睡覺。
    就這樣，他來到了一座在樹林旁的村莊。村子裏彌漫著一股寧靜的氣息，男丁則很少，漢斯向這裏的農婦詢問，農婦歎了口氣，說道：
    “大部分都當兵駐紮在其他行省了。”同時，她也告訴了漢斯，這裏是森林行省，離他入境的布倫行省已經很遠了。
    漢斯心中大喜，離邊境遠說明這裏已經沒有抓捕難民的軍隊了。
    他說是自己是戰亂從其他領地跑過來的難民，問能不能在這村子裏給他一份工作。
    他這時仍然記得那個農婦掃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和疑惑，隨後便給他指了個方向，說道：
    “村辦公所就在那個地方，你去那裏找就行。”
    漢斯此時也是處於極度興奮中，啥也沒想就屁顛屁顛去了。
    到了村辦公所，他看到兩名士兵站在門口兩側，他們的臉上帶著嚴肅的表情，矛尖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此時的漢斯一個念頭覺得此時應該逃跑，但他發現對麵的士兵正看向自己，他覺得自己逃跑很可能會被他們懷疑，於是他壯著膽子，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進了屋子。
    進入屋子後，他看到了一名穿著得體的老人正在將一摞紙裝進袋子裏。漢斯立刻上前，急切地問：
    “老伯，我是戰亂時的難民，請問這地方有工作能給我做嗎，我已經餓了一天了。”
    那個老人看了一眼漢斯，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後問了一句令漢斯後悔終身的問題：
    “你的身份本號碼是多少？”
    就這樣，他因為答不出來而被士兵帶走審訊。
    與他想象中不同，審訊室內十分整潔，沒有他想象的那樣牆壁上掛著一些刑具。
    拷問官坐在椅子上，眼神犀利，像一隻餓狼一樣盯著漢斯。
    漢斯說自己的身份本丟了，也忘了自己的號碼，但拷問官又問漢斯是哪裏人，當地行省省長是誰之類的問題，結果漢斯都答不上來。
    審訊最後，拷問官為了讓他死心，於是說道：
    “告訴你，戰爭前期領地內民眾就都撤到森林行省了，現在都已經回到各行省了，你是我最近第一個看到從其他地方逃難過來的，而且各地都有教會的救助人員，你怎麽不向他們求助，順便你尤達口音收收，我認識尼蘭領的尤達人，人家口音跟你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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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
    開門聲驚醒了漢斯的回憶。從門外走進來一名軍官，他上半身帶著頭盔穿著胸甲，下半身穿著黑色的褲子，臉上帶著嚴肅的神情，衝著他們這個牢房的三十多個難民大喊道：
    “都起來！遣送你們的馬車到了，馬上你們就要離開這裏了。”
    漢斯跟著難民們離開了牢房，陽光再一次照在他身上。
    盡管身體感受到了陽光的溫暖，但他內心卻因為即將回到那個帶給他傷心的國家，而涼到極致。
    說是馬車，其實就是木板車，用來運貨的。
    在所有難民都上馬車後，監獄外牆大門被打開，車隊緩緩駛離監獄。
    一出監獄，街道兩邊就是看熱鬧的市民。
    離著近的則是一名神父一樣的人，當漢斯乘坐的馬車經過他時，他聽到了神父說的話：
    “願主保佑，願聖約翰保佑……”
    就在此時，漢斯突然看到有市民朝他們扔東西，他還以為這些市民討厭他們這些非法入境的人，於是立刻護住腦袋。
    他感覺有東西被扔到他身上，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透過手臂的縫隙，他看到馬車內被扔進來一堆袋子。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袋子，一陣熱氣直衝臉龐，隨後他就驚訝地發現裏麵竟然放著幾個熱氣騰騰的麵包。
    “一路平安！”
    “路上小心！”
    “聖約翰保佑你們！”
    耳旁的話語一直縈繞他周圍，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拿起麵包咬了一口，那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開，淚水不由自主地從他的眼眶中流了下來。
    在這寒冷的秋天裏，這份來自陌生市民的善意，如同冬日裏的暖陽，溫暖著漢斯那顆曆經滄桑的心。
    而一旁的市民中，一名報社的編輯看到這一幕也立刻在自己的手中的本上寫道
    正如聖約翰所說這世間的苦難或許無法避免，但人性的善良，總能在黑暗中閃爍出微弱的光芒，照亮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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