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下的世界突然亮了起來，共生體藤蔓在他們腳下鋪出一條發光的路，路的盡頭，是那拱門。第六塊碎片懸浮在冰晶中央，那是純淨的青色光芒，如同清華培育的第一株共生體幼苗。但當黑虎伸手觸碰碎片時，冰層突然震動，無數冰刺從四麵八方射出， —— 這次的陷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致命。
    湖水下的世界突然亮如白晝，共生體藤蔓編織的光路在冰刺襲來的瞬間化作血色蛛網。黑虎的利爪剛觸到冰晶中的青色碎片，冰晶表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縫隙，無數冰刺從縫隙中激射而出，每一根都帶著特有的猩紅紋路。白虎的反應比閃電更快，它幾乎是本能地撲向黑虎，用身體擋住右側射來的冰刺，肩胛處的皮毛瞬間被劃出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黑虎的怒吼在水中化作氣泡，他看見白虎的鮮血在湖水中散開，如同一朵迅速凋零的紅花。但白虎隻是甩了甩頭，將口中的血沫吐在冰刺上，露出染血的犬齒。 又一輪冰刺從上方襲來，黑虎用尾巴卷起白龍馬的韁繩，將白馬推向巨熊身邊，自己則與白虎背靠背，利爪與牙齒同時出擊，拍碎近在咫尺的冰刺。
    冰刺異常堅硬，每次碰撞都會在黑虎的爪尖留下灼痛。他瞥見白虎的傷口已經露出白骨，卻依然在低吼著擊退試圖靠近的冰刺。此刻，他們的血液在湖水中交融，形成一道紅色的屏障，竟讓部分冰刺在接觸血跡時出現短暫的停滯。
    第三輪冰刺攻擊來得毫無征兆。黑虎感覺左側肋骨被刺穿，溫熱的鮮血瞬間浸透皮毛，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下沉。白虎想去攙扶，卻被冰刺劃破喉嚨，隻能發出含糊的嗚咽。遠處，白龍馬被冰刺劃傷前腿，跪倒在藤蔓路上；狼王腹部被冰刺貫穿，卻依然用身體壓住最後一隻幼狼；兩隻巨熊試圖用熊掌拍碎冰刺，卻被凍結在冰層中，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
    黑虎的視線開始模糊，卻依然能看見白虎掙紮著向自己靠近。他們的爪子在湖底的泥沙中相觸，白虎用最後的力氣蹭了蹭黑虎的臉頰，眼神裏沒有恐懼，隻有釋然。湖麵上，小鳥兒的悲鳴穿透水麵；岸邊的獵豹和猛獸們徒勞地撞擊著冰麵，卻無法打破這致命的陷阱。
    黑虎背上的五塊碎片光芒漸弱，紅藍金紫銀的色彩逐一熄滅，最後隻剩下微弱的藍光，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在意識即將消散的瞬間，黑虎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清華在實驗室為他包紮傷口，白虎在旁邊調皮地叼走繃帶；他們一起在草原上追逐羚羊，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還有那個暴風雪的夜晚，白虎將最後一塊肉幹推給饑餓的黑虎。這些回憶在冰水中化作點點星光，圍繞著他們緩緩旋轉，仿佛在為他們送行。
    白虎的頭輕輕靠在黑虎肩上，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黑虎想回答，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他用盡全力抬起爪子，在白虎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血印。湖麵的光芒逐漸消失，湖底陷入徹底的黑暗，隻有碎片的微光依然閃爍，如同清華眼中的星辰。
    岸上，獵豹趴在冰麵上，凝視著湖底逐漸消失的光芒。小鳥兒落在獵豹的背上，用翅膀輕輕拍打他的耳朵。狼王的幼崽們圍在冰刺旁，用爪子徒勞地扒著冰層，淚水滴在冰麵上，結成小小的冰晶。整個世界陷入寂靜，隻有湖水的流動聲，像是在為逝去的勇士們唱一首無聲的安魂曲。
    不知過了多久，黑虎背上的碎片突然再次亮起，藍光穿透黑暗，照亮了湖底的冰晶。奇跡般地，那些被鮮血染紅的冰刺開始融化。湖麵的冰層出現裂痕，月光透過裂縫灑在他們身上，如同清華的手輕輕拂過他們的皮毛。
    湖底的黑暗被碎片的藍光撕裂時，黑虎首先感受到的是傷口傳來的清涼感。那些被冰刺貫穿的傷口不再疼痛，反而有細密的觸須般的東西在輕輕拂過創麵 —— 那是從湖底岩縫中遊出的透明生物，它們的身體呈管狀，綴滿發光的星斑，遊動時如同一串串懸浮的螢火蟲，在水中留下淡藍色的光痕。
    似魚非魚的生物群聚而來，它們沒有鱗片，體表覆蓋著膠質膜，在藍光中呈現出半透明的珍珠光澤。為首的生物體型稍大，頭部的觸須末端閃爍著熒光點，如同提著燈籠的引路者。當它們靠近黑虎的傷口時，觸須輕輕擺動，分泌出一種膠狀物質，接觸到血跡的瞬間便化作細密的絲縷，如同蛛網般將斷裂的皮肉粘合。
    白虎的肩胛傷口深可見骨，卻在這些生物的觸碰下逐漸滲出淡金色的液體 —— 那不是血液，而是生物膠與組織液混合的產物，在水中形成一層保護膜。黑虎想轉頭查看白虎的狀況，卻發現這些生物正用身體托住它們的四肢，膠質膜產生的浮力讓它們的身體輕輕上浮，尾椎骨與白虎的尾巴自然交疊，如同幼年時在母虎身邊蜷睡的模樣。
    白龍馬的前腿傷口被數十隻小型發光生物覆蓋，它們排列成整齊的隊列，用觸須清理傷口中的碎冰渣，每隻生物的熒光點在工作時會短暫變亮，像是在進行某種精密的協作。巨熊被凍結的熊掌周圍，生物群聚成發光的暖流，冰層在溫熱的膠狀物質中逐漸軟化，露出掌下被凍傷的皮膚，那些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血色。
    水流突然變得湍急，黑虎感覺有一股力量托著它們向湖底深處漂去。發光生物們組成兩條平行的光帶，在前方擺動，光帶的軌跡與水流方向完全一致，仿佛在引導它們穿越某個天然的通道。黑虎注意到通道兩側的岩壁上布滿了螺旋狀的凹痕，像是某種古老生物的巢穴，每隔幾步就有發光苔蘚組成的箭頭，箭頭指向的終點，是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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