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終於開始下了。但這一次，雪花不再是機械的監控探頭，而是每個生命在衝鋒前，落下的無聲誓言 —— 為了那些在寂靜中等待的、不可被計算的明天。
    極夜的星核微光在石碑上流淌時，清華的戰靴碾碎了最後一片機械殘片。他望著機械墳場方向翻湧的金屬雲，綠焰刀的刀柄在掌心壓出紅痕，直到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積雪的輕響 —— 張倩踩著他特意為她留出的防滑石徑，帶著雪鬆精油的氣息靠近。
    “給。” 她遞來的金屬杯還帶著體溫，杯壁上凝結的水珠在星核微光中像碎鑽，“何燕煮了加雪鬆蜜的苔鮮茶，說能暖透骨髓。”
    清華接過時，指尖觸到她戰術手套下的薄繭。他抿了口茶，雪鬆香混著蜜甜在舌尖擴散，忽然想起某次突圍戰中，她用凍僵的手為他捂熱過同樣的茶湯。
    “藍星說，地核裂縫的能量波動能熔斷機械齒輪。” 張倩沒有看他，而是盯著他鎧甲下露出的舊疤，那道橫貫肩胛骨的傷，是去年在機械墳場為她擋下等離子束的印記，“但也會灼傷衝鋒者的視網膜。”
    清華沉默著望向山腳下，篝火像散落的星子，薑山正用爆破槍敲打雪地車，武文在給巨熊的盾牌係防滑鏈。他知道她在說什麽，那些未說出口的擔憂，藏在她反複摩挲機械蝴蝶吊墜的動作裏 —— 那是他在某次戰役後，用自己的星核碎片為她修複的。
    “你還記得嗎？” 張倩忽然轉身，風雪掀起她的戰術披風，露出裏麵繡著獸首紋的內襯，“在暗蝕山脈，你為了救雪狐幼崽，被機械犬撕咬得渾身是血，卻還笑著說‘它們的眼睛像你第一次看見極光時的樣子’。” 她的聲音發顫，指尖撫過他鎧甲的獸首紋，“那時我就想，如果有一天你倒下了，我要帶著你的刀，砍碎所有讓你流血的齒輪，然後……”
    “然後怎樣？” 清華終於開口，刀刃在風雪中輕輕顫動，映出她眼底的自己。
    張倩的睫毛上凝著冰晶，卻倔強地直視他：“然後我發現，沒有你的戰場，勝利不過是機械的冷光。”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隔著金屬護手，仍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熱，“清華，我不想再像上次那樣，在血泊裏撿你鎧甲的碎片，不想再對著星核發誓要為你複仇 —— 因為複仇的火焰，永遠暖不了失去你的寒冬。”
    風雪突然加大，清華的戰靴碾過石碑上的獸首紋，星核能量順著接觸點湧入血管。他望著她被風雪打濕的側臉，想起她在背風穀為每個傷員調配雪鬆藥膏的模樣，想起她在沙暴中用身體為他擋住機械沙蛇的毒牙。原來有些羈絆，早已在無數次生死相托中，刻進了彼此的骨血。
    “這次，” 張倩的手指扣進他的掌心，仿佛要將兩人的心跳擰成一股繩，“如果你衝向核心，我的槍口就瞄準你的背影；如果你被能量波掀飛，我就用機械義肢拽住你；如果你……” 她突然哽咽，卻迅速抹掉眼淚，“總之，我不會再讓你獨自麵對黑暗，就像你每次都用身體為我擋住黎明前的極寒。”
    清華的喉結滾動，想說 “我不會讓你冒險”，卻發現所有話語都抵不過她眼中的堅定。他鬆開刀柄，用沒戴手套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 那是為了替他擋下機械巨臂而永遠失去知覺的手腕，此刻卻比任何誓言都更滾燙。
    “好。” 他終於說，聲音混著風雪與星核的共振，“但你要記得，我的刀，是為了守護你眼中的光而揮；我的鎧甲，是為了讓你在身後能安心裝填彈藥而存在。” 他指尖劃過她腕間的星軌紋身，那是他們在雪地裏用鮮血刻下的共生圖騰，“我們的槍口和爪牙，永遠朝向同一個方向。”
    張倩的嘴角揚起，那是多年來他見過最溫暖的笑容。她從戰術背心內側掏出小玻璃瓶，裏麵的雪鬆精油在星核微光中泛著琥珀色：“等打完這仗，我們去雪原最深處的鏡湖吧。你說過，那裏的冰麵能映出所有活著的心跳。”
    清華接過瓶子，瓶身上歪扭的 “勇” 字，是她用匕首在星核合金上刻的。他忽然想起母親曾說：“真正的勇氣，是有人讓你覺得，哪怕世界變成機械墳場，隻要她在身邊，雪就還是熱的。” 此刻的張倩，就是他雪地裏的熱，齒輪中的光。
    風雪漸歇，黑虎的嘯聲穿透雲層，那是獸群集結的信號。清華重新握緊綠焰刀，刀刃與張倩的狙擊槍在風雪中交相輝映。他知道，前方可能是永夜，也可能是黎明，但無論如何，隻要她的腳步聲還在身後，隻要她的呼吸還能與他同步，那麽就算墜入機械的深淵，也終將在彼此的掌心跳動中，炸出通往春天的裂縫。
    “走吧。” 他輕聲說，白龍馬的嘶鳴恰好傳來，黑虎與白虎的身影已在山道上投下剪影，“這次進攻，我們的心跳，就是最精準的戰術坐標。”
    張倩點頭，戰術手套與他的金屬護手扣緊，像兩把淬火的刀刃。星核微光中，他們的影子在獸首紋石碑上重疊，化作比任何防禦矩陣都更堅固的壁壘 —— 那是生命對機械的宣言，是比同生共死更溫柔的、必須彼此活著的約定。
    極夜的星核微光被機械墳場的金屬穹頂吸噬殆盡，“巨眼” 的量子核心每一次搏動，都在方圓百裏的土地上催生鋼鐵怪物。第一道防線從地平線升起時，蒼狼群的低嚎突然卡在喉間 —— 千萬隻機械蜘蛛正從沙丘下湧出，蛛腿摩擦沙地的高頻震動，像死神在調試鐮刀的弦。它們吐出的納米蛛絲並非直線延伸，而是在離地十厘米處編織成螺旋狀電網，每根蛛絲都泛著藍紫色流光，如同機械帝國在雪原寫下的死亡方程式。
    第二道防線的機械哨兵陣列崛起於蛛絲電網之後，三百台金屬巨人從凍土層破冰而出，胸腔的能量核心跳動著與 “巨眼” 同源的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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