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前後夾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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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將軍他們那邊的人走了很多,該咱們了。”
    “好,該咱們了。”
    ……
    建平元年冬,黃國棟帶著人攻擊了朝廷的一處糧道,那座囤積了不少糧食的懷城。
    “殺!殺!殺!”
    城門被裏應外合的人打開,賊寇們奮力拚殺。
    “兄弟們殺呀!”
    “重重有賞!”
    “嗚嗚嗚……”
    如雷蹄聲震耳,號角的悲鳴越過地平線,堅守的士兵越發興奮,賊寇們節節敗退。
    “中埋伏了?”
    黃國棟難以置信:“不可能啊,不是都走了嗎?”
    “黃將軍怎麽辦?”有心腹問道:“咱們要不要撤?”
    撤?
    此一撤,便再沒了機會。
    此一撤,便是功虧一簣。
    此一撤,他不甘心!
    黃國棟邊打邊往前衝:“現在跑來不及了,大家快衝進去,大家趕快衝進去!”
    這些年他學了些兵法,才發現有時候撤退才是最大的損失,到此地步隻能放手一搏。
    “後軍防守!"
    “殺!”
    賊寇們拚命往前衝,才發現城中守軍不減反增。
    己方後軍更是慘不忍睹,不少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從天而降的石塊砸成一片血花。
    有些沒被砸中的,若是幸運,則會被對麵三弓床弩時不時射來的巨箭串成糖葫蘆。
    左右兩翼被騎兵來回,箭如雨落,慘叫聲聲裏,人心渙散,姍姍來遲的步人甲趁虛而入,殺得鮮血橫灑,如雷蹄聲踏碎滿地屍骨,頭顱滾滾。
    “歸降免死!”
    後方被攔腰斬斷,前方進退兩難,此刻再沒有什麽上頭的號令,以黃國棟為首的軍士跪地不起,聲聲“饒命”,冰冷燙手的利刃棄如敝履,官軍與陳軍所過處,多是棄暗投明。
    幫手越來越少,黃國棟再也沒了入城的能力,不知不覺間,隊伍被趕到了城外的空地上,周邊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們已經被圍了,還不快快投降,放下武器者,不殺!拒不投降者,殺無赦!”
    “黃國棟與北招勾結,欲毀糧草擾前線大計,此乃通敵叛國之大罪,隨著連誅!”
    此話如同驚雷,無人不驚,又一批人開始放下武器。
    黃國棟卻是紅了眼:“不許投降!他們胡說八道!”
    “不不不,不打了……”
    “噗嗤……”
    畢竟經營了這麽些年,手底下自然有些靠得住的人,好些個放下武器的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被身旁人亂刀砍死。
    “嗖嗖嗖……”
    “喔……”
    黃國棟那些忠心耿耿的好兄弟剛揮刀,便會被周圍的官軍射成紅豔豔的篩子。
    “不降者殺無赦!”
    後麵黑壓壓一片,崩塌的軍心猶如決堤河水,哪裏是一句“不能投降”能唬得住的。
    “不許投降!”
    黃國棟嘶吼著,旁邊一名下巴有痣的兄弟卻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眾人目瞪口呆,黃國棟滿眼震驚,破口大罵:“你個白眼狼啊!白眼狼啊!"
    “別動!”
    跟了他好些年的兄弟這樣吼著,直讓他怒火更盛:“老子造反都不怕,還怕死?你個白眼狼,我先殺了你!”
    “嗖嗖嗖……”
    有利箭破空飛來,黃國棟大腿劇痛,往下一跪,胳膊與手上鮮血淋漓,慘叫不止。
    “老大!”
    一片廝殺中,賊軍亂作一團,那些不願歸降的,則被前後夾擊,死傷至不能戰。
    黃國棟被按在地上,滿眼不甘,不斷喘息掙紮,卻見雷將軍身後,陳路平披甲而來,手中握著一把帶血的刀:“黃兄弟,別來無恙。”
    “你…你怎麽……"
    黃國棟看著他們,隻見其身後的軍旗上有陳字,還有秦字,是官賊勾結的一場好戲。
    “百密總有一疏,人的心裏都有杆秤,身為景人,通敵叛國,妄圖斷糧擾亂前線戰況,欲助招狗南下,如此行徑,又怎能讓人甘心跟隨?”
    陳路平聲音冷冷,猶如鐵麵判官:“今日我等,來捉你這與北招勾結的叛國之賊。”
    “哈哈哈哈哈,是啊,我是叛國之賊,哪有你們這樣忠心耿耿啊,哈哈哈……”
    “叛國通敵的是朝堂上那衣冠禽獸,他們除了會詩詞歌賦,哄那昏君開心還會幹什麽?叛國通敵?!通敵叛國的是坐牛車去北邊那位昏君!”
    黃國棟笑的癲狂,不顧身上傷口,撕心裂肺吼叫:“在打西邊之前,北邊內亂,我們本來可以聯合炎國一起去打北邊,那個死昏君卻因為幾幅破畫就去打西邊,對外麵說的好聽是西邊屢犯邊境,其實他娘的是為了那幾幅破畫!”
    “打西邊就打西邊,那個死昏君還在宮裏頭算卦,說什麽大凶之兆,左聖旨,右金牌,把大家都召回來。”
    “都快把西邊給滅了,就差一點了,就一點!”
    “他背信棄義,引來了三國大軍,卻要我們去上戰場給他拚命,憑什麽!憑什麽!”
    “打都打了,還打的那麽磨磨唧唧,和談他娘了個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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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在外頭拚死拚活,到頭來家裏頭的人被送去別國當奴隸……”
    “我們到死都不知道啊!”
    “多少人到死都不知道啊!”
    “後來接著打,又讓我們去送死,自己帶著一幫人往南跑,怕當亡國之君,半路把皇位拋了出去,自己躲到了糞坑裏被人撈起來,坐著牛車去了北邊行千陽裏。還封了個“千秋侯”的好名頭。”
    黃國棟說著,開始瘋癲大笑:“這就是你們說的曠世明君了,這就是衣冠禽獸們誇讚的曠世明君啊,真好啊!哈哈哈哈哈,真威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歸順北招的那年那日,招人說的話猶在耳旁,他永生難忘:“我要你做我們的內應?”
    身為大景軍人,即便投降,但太荒唐的事他不會去做:“人有所為,有所不為!”
    那人卻是笑到停不下來,拿出一張騰抄的合約:“這些字認不認識?”
    那合約上怎麽寫的,他忘了個幹淨,可有一些東西太過刺眼,那“贈予百姓”四個大字,還有那寥寥幾筆的數字。
    淚水模糊他的視線,那人瞧他這樣,便猜他是認識,轉而又拿出了幾張畫像讓他看。
    雖眼前些許模糊,但畫像上的人太過熟悉,他再忍不住,嚎啕大哭:“他們在哪!”
    後來,他懷裏多了個不滿一歲的嬰孩,那孩子仿佛是受盡了苦楚,“哇哇"大哭著,無論他如何去哄都不為所動。
    其他人再也沒了蹤影,渾渾噩噩間,那人將他們的死因告知,可他好像什麽也沒聽清,隻聽見腦袋“嗡嗡”響。
    “朝廷?”黃國棟吼道:“這樣的朝廷要它幹什麽!”
    他何嚐不想自己是大景永遠的將士,可戎馬浴血,到頭來為的竟是昏君高高坐無憂,轉眼回頭,更是滿屋空空……
    這大景的軍人,誰愛當。
    誰他娘的去當!
    北招人該死,可歸根結底,大景的朝廷更該死!
    陳路平許久不語,最後還是說:“大景不能自亂!”
    黃國棟被押著離開,眼淚橫流:“哈哈哈哈哈哈…陳大將軍還真是啊,人說養狗記一輩子好,還真不如養個姓陳的,忠心到死了那麽多兄弟,自己也被賣了,還要眼巴巴當朝廷的好狗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被多少人罵過的陳路平神色如常,反而是旁邊的人實在聽不下去,剛要上手阻攔,卻被當事人抬手製止。
    “姓陳的,哈哈哈哈哈你,就是這天底下最賤的賤人!你這一把賤骨頭,活該被人糟踐,你怎麽那麽賤啊!”
    “你就回去吧,回去繼續當朝廷的狗吧,繼續舔子書家的腳趾頭,我在天上看著,我祝願他國踏碎山河!”
    黃國棟被人押走,笑著笑著,卻忍不住嚎啕痛哭,聲音漸漸遠去:“你們都回去吧,你們這群狗,你們這群賤骨頭!忠心耿耿的賤骨頭!”
    這場策劃已久的陰謀被僥幸終結,本該是件普天同慶的大好事,人們卻隻沉默不語。
    陳路平轉身離開,一路追隨他的兄弟們轉身相隨。
    一群沒有朝廷受益的人穿著鎧甲離開,腳步聲聲中,不知是哪名官軍開口問了一句:“陳將軍,那我們呢?”
    陳路平停下腳步,回頭正對那人:“無朝廷調令,私自動員是大罪,還跟嗎?”
    秦字旗下一名官軍看了看身後的懷城,轉過頭雙手抱拳,決然道:“動都動了,又有何懼?公道自在人心,將軍有令,秦念國必效之!”
    陳路平不語,看著這位年輕將領,好像看到了他身後那位還在漢州鎮守的老家夥。
    “我必效之!”
    那一日,聲聲震耳,血氣半成的蒼穹下,將士們無不單膝跪地,迎歸這位曾經的少年將軍,被人人喊打的陳反賊。
    “將士們!”
    無人回應,陳路平仍舊聲如洪鍾:“列陣向北!”
    “列陣向北!”
    “列陣向北!”
    “記住我們的敵人,永遠在北邊!在北邊!"
    那聲聲怒吼無人應答,隻有茫茫鐵甲,列陣往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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