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金屬與木質相碰發出規律的輕響。"我會...考慮你的建議。"
    他微微頷首，語氣中少了往日的鋒芒。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診療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墨雲忽然話鋒一轉："說起來，我聽說你和梅比烏斯之間有些...分歧？"
    阿波尼亞整理頭巾的動作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瞬。
    她轉身為墨雲續上一杯新茶，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表情。
    "梅比烏斯博士..."她斟酌著詞句，"是個執著於一定真理的人。隻是我們對"代價"的理解有所不同。"
    阿波尼亞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眼神變得深遠而憂傷。
    "在黃昏街的那些年，"她的聲音如同穿過時光的歎息，
    "我見過太多像梅比烏斯博士這樣的人。起初都抱著崇高的理想，卻在一次次降低道德底線後，漸漸迷失了自我。"
    窗外的陽光突然被雲層遮蔽，診療室內頓時暗了幾分。阿波尼亞的白頭巾在陰影中顯得格外醒目。
    "她研究出的技術確實拯救了許多人，"阿波尼亞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光芒，
    "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就要對實驗過程中的犧牲視而不見。"
    "對她而言，那些犧牲或許隻是實驗報告上的數字——一批樣本損耗了，就再補充下一批。"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某種沉重的力量，"就像小白鼠，死了，換下一隻便是。"
    墨雲注意到她握著茶杯的指節微微發白，仿佛在壓抑某種情緒。
    "但生命不是消耗品。"阿波尼亞抬起眼，目光如靜水深流，"每一個被送上實驗台的人，都曾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事。他們或許是走投無路的流浪者，或許是自願獻身的戰士……但無論如何，都不該被輕描淡寫地劃入"可接受損耗"的範疇。"
    窗外傳來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診療室內一時陷入沉默。
    "梅比烏斯博士或許會說，這是必要的犧牲。"
    阿波尼亞輕輕搖頭，"可一旦習慣了這種思考方式，人就會漸漸變得麻木……直到某天，連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在拯救生命，還是在以拯救之名製造更多的悲劇。"
    墨雲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阿波尼亞這番話的分量。
    ——那雙蛇瞳第一次打量他時，就像在評估一件實驗素材，若不是愛莉希雅及時介入和自己展現的特殊價值，恐怕也會被歸入"實驗體"的範疇。
    他想起某個深夜偶然看見梅比烏斯對著實驗報告出神的樣子，那一刻罕見的柔軟與平日判若兩人。
    她確實有心軟的時候，但就像精心設計的實驗參數，隻對特定對象生效。
    那些被她稱為"必要損耗"的生命，那些談起數據時眼中的狂熱，都在證明阿波尼亞說得沒錯。
    他不由得想起基地裏那些關於梅比烏斯的傳言——大多數人都把她當作不可理喻的怪人，甚至私下稱她為"蛇女"。說真的，這還真不能怪他們。
    那些駭人聽聞的實驗記錄，那些深夜實驗室傳出的慘叫，那些消失後又以全新姿態出現的受試者...這些傳言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反倒是愛莉希雅到處散播的"梅比烏斯喜歡穿蓬蓬裙"之類的玩笑話，根本沒人當真。
    能在這種情況下還願意接近她的...
    墨雲的目光掃過窗外的陽光，
    大概也就隻有我們這些"異類"了吧。
    他想起愛莉希雅總是沒心沒肺地往梅比烏斯實驗室跑，帶著各種稀奇古怪的點心和裙子。
    還有他，明明他現在早就不需要梅比烏斯的幫助，但他依舊沒有違背當初與梅比烏斯的承諾。
    雖然那家夥有時候確實很過分就是了。
    但就算是怪物、異類，也不一定能與梅比烏斯友好相處，阿波尼亞就是這樣。
    墨雲注視著茶杯中晃動的倒影，突然意識到梅比烏斯與阿波尼亞就像光與影的兩麵——一個在不斷試探人性的邊界，一個則固執地守護著人性的底線。
    墨雲輕輕歎了口氣，他原本還想著能不能在阿波尼亞和梅比烏斯之間斡旋一番——畢竟在這個崩壞肆虐的世界裏，多一份力量總是好的。但現在看來，這個想法簡直天真得可笑。
    讓這兩個固執的女人和解...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
    恐怕比讓凱文那冰塊臉現在就去跟梅生孩子還難。
    什麽？你說梅現在是逐火之蛾地領袖，沒辦法生孩子？
    我有沒有說讓她生，凱文也可以啊！！！
    男孩子就不能生了嗎？
    好吧，確實不能。
    墨雲胡思亂想道。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墨雲想起凱文每次被愛莉希雅調侃時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又想起梅比烏斯實驗室裏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實驗記錄。
    至少凱文和梅之間還有感情基礎，而阿波尼亞和梅比烏斯...
    墨雲搖了搖頭，端起已經微涼的茶杯一飲而盡，本來他就不是什麽高情商的人，還是不要自找麻煩了。
    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愛莉希雅那個社交達人比較合適。
    雖然以那家夥的性格，八成會帶著梅比烏斯和阿波尼亞一起開什麽"和解茶話會"，然後給兩人換上她精心準備的姐妹裝。
    想到那個畫麵，墨雲的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
    並且心中十分期待。
    或者梅也可以，聰明無比的領袖會處理好她們的矛盾，就像之前那樣。
    雖然這會進一步消耗梅的精力，但為表感謝，他會把凱文這家夥洗幹淨綁到她床上的。
    "墨雲先生？"阿波尼亞輕柔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沒什麽。"墨雲站起身，黑色風衣在陽光下泛著微光，"隻是在想，有些事情強求不來。"
    他走向門口，手搭在門把上停頓了片刻。
    門外傳來愛莉希雅逗弄惠的歡笑聲，還有凱文無奈的歎息。
    或許有些隔閡注定無法跨越，就像光與影永遠相隨卻永不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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