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景桃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見是裴舟，“那個聞香玉，我不能收。”
    她這句話，直接把裴舟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裴舟的腳步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但很快被他壓下。
    他沉默了一會，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克製的平靜：“理由？”
    “太貴重了。你知道的，我們隻是為期一年的合約戀人。”景桃秉持著一貫的慵懶，直接了當。
    裴舟的指尖在身側微微蜷縮了一下，隨即又鬆開，他微微側頭，避開景桃的目光，聲音低沉而克製：“那等期限到了再說吧。”
    景桃看著他，聳聳肩，“隨你吧。隻是我希望像今天這種家宴可以能免則免。”
    裴舟聽出她話裏的疏離，心裏湧上一股壓抑的苦澀。他咽下滿腹的落寞，麵上依舊從容自若，聲音溫和卻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緊繃：“今天是我思慮不周。”
    “今天？”景桃挑眉。
    裴舟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她臉上，卻又很快移開，仿佛怕泄露太多情緒：“裴寶兒。”
    “哦。”景桃擺擺手，語氣裏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到此為止。”
    兩人走到走廊的角落，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裴舟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紐扣，目光落在遠處，“是不是王林？”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景桃懂他的意思。她卻裝作聽不懂，沒回話。
    畢竟王林幫她代寫試卷並調換試卷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要是給有心人知道，王林定然要遭受京大處分。
    裴舟聽說監考老師是王林時，心下就有猜測。這時見她笑而不語，基本已經確定了怎麽回事。他的心情有一瞬的複雜——
    沒想到王林膽子這麽大。要知道，就王林那樣的家庭出身來說，這件事要是暴露出來，對王林的一生，可以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他的目光微微暗了暗，指尖在袖口上輕輕敲擊，仿佛在壓抑某種情緒。
    片刻後，他收回目光，語氣平靜：“撞裴寶兒的幕後真凶，據說是本市一名模仿你的網紅。你接到消息了嗎？”
    景桃點點頭，語氣慵懶：“嗯。那女網紅的口供自稱是你的粉絲，因為你，才假扮成我指使醉漢撞裴寶兒。”她頓了頓，語氣裏帶著幾分思索，“這個真相不止讓我意外，也讓我覺得……有點蹊蹺。”
    裴舟的目光微微一凝，指尖在袖口上停頓了一下，隨即鬆開。他看著她，眼底帶著幾分探究：“你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景桃沉默，這件事雖然警方已經結案了，但是，她總覺得和黃泉脫不開幹係，恐怕這個女網紅隻是黃泉拋出的馬前卒……
    隻是這些都是她的猜測，並沒有任何證據，她很難和裴舟說清楚。
    就在這時，王林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的另一端。他的身邊跟著高挑豐腴的女人，兩人看起來談的不錯，有說有笑的樣子。
    景桃一眼認出，那是對門別墅住著的趙太太，是王林學生趙傑的媽媽。
    景桃的目光在王林和趙太太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懶懶地收回視線，眼底閃過一抹疑惑，卻沒說什麽。
    裴舟站在她身旁，目光淡淡地掃過王林和趙太太，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他早就知道，這三個多月來，王林為了其母換腎的事，四處奔波，但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腎源。
    而這個趙太太的娘家是經營醫療用品的，和南方各大醫院都有業務往來，在這方麵比一般人有著天然優勢。
    王林找上她，應該就是為了其母腎源的事。
    隻是，裴舟沒打算告訴景桃。
    他微微側頭，看著景桃那略顯冷淡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趙太太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搭上話的。”
    景桃聽了這話，眉頭微微一動，“哦？這個趙太太很難搭話？”
    裴舟輕笑一聲，語氣平靜，卻帶著幾分隱晦的暗示：“倒也不是難搭話，隻是她平時不怎麽和外人打交道。”
    景桃的指尖在發絲上停頓了一下，隨即鬆開，“王林一向聰明，知道分寸。”
    裴舟眼底閃過一絲冷意，但很快被他壓下。“是啊，聰明是聰明，不過有時候，聰明人也容易走捷徑。”
    景桃的眉頭微微皺起，語氣裏帶著幾分淡淡的冷意：“裴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裴舟輕笑一聲，語氣依舊平靜：“沒什麽意思，隻是覺得王林挺會把握機會的。趙太太的娘家在醫療界可是很有分量的，能搭上她，對王林來說，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景桃的指尖在牆壁上輕輕敲了敲，“王林不是那種人，你別亂猜。”
    裴舟輕笑一聲，語氣裏帶著幾分寵溺：“好好，他不是那種人，我說錯話了，行了？”
    景桃沒理，隻是轉身看向走廊的另一端，發現王林和趙太太已經走遠了，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裴舟輕輕拍了拍景桃的肩，語氣溫和：“走吧，再不回去，舅舅他們該找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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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桃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她跟著裴舟走回包廂，低著頭，看上去存了心事的樣子。
    回到包廂，景桃嘴上沒說什麽，卻是拿起手機偷偷給王林發了條信息：“在幹嘛？”
    王林沒回。
    景桃時不時瞄一眼手機，顯得魂不守舍。
    裴舟把她的反應看在眼底，心裏隱隱作痛，麵上卻依舊清豔風流，和那一堆藝術圈前輩談笑風生。
    “裴舟啊，你這幅畫我看了，意境深遠，筆觸細膩，真是難得的好作品。”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端著酒杯，“你要是專心在藝術圈發展，成就絕對不輸你舅舅。”
    裴舟微微一笑，語氣謙遜：“衛老師過獎了，我隻是業餘愛好，哪敢和舅舅相提並論。”
    另一位留著長發的女藝術家接過話頭，語氣裏帶著幾分惋惜：“裴舟，你這才華，演戲真是浪費了。藝術圈顯然更符合你的氣質。”
    裴舟輕笑一聲，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景桃，見她依舊低頭看手機，心裏微微一沉。
    但麵上依舊從容：“演戲也是一種藝術，隻是表現形式不同罷了。我倒是覺得，藝術和演戲並不衝突，反而可以互相滋養。”
    朱莉聽了這話，臉上露出幾分笑意，語氣裏帶著幾分自豪：“裴舟說得對，演戲也是一種藝術。我們演員，也是在用另一種方式表達美。”
    裴舟點點頭，目光溫和地看向朱莉：“阿姨說得對。藝術無界限，無論是繪畫、音樂，還是表演，都是在傳遞情感和思想。”
    那位戴金絲眼鏡的衛老師笑著拍了拍裴舟的肩：“你這孩子，真是會說話。不過，你這才華，確實不該被埋沒。要不要考慮來我們藝術協會掛個名？偶爾辦個展，也算是給藝術圈添點新鮮血液。”
    裴舟微微一笑，“衛老師抬愛了，有各位前輩珠玉在前，我哪敢在藝術圈班門弄斧。不過，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向各位前輩多請教。”
    眾人聽了這話，紛紛笑了起來，氣氛一時間融洽無比。朱莉也難得地露出了輕鬆的笑容，顯然對裴舟的表現十分滿意。
    然而，景桃依舊低著頭，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滑動，整個人顯得越來越頹。裴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收回。
    裴舟輕輕抿了一口紅酒，壓下心底苦澀，繼續和眾人談笑風生。
    隻是那笑意，始終未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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