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董夫婦安靜地坐在另一側沙發上品茶。他們早已表明來意，是受這位年輕人邀請，來做見證的。
    張美娟終於回過神來，卻顧不上和景兆輝打招呼，而是快步走向年輕人，壓低聲音急道：“王林，你怎麽來這裏了？”
    她對王林觀感不差，不想他難堪，隻想在秦森還沒下來之前提醒他離開。
    “娟姐。”王林抬起頭，對著張美娟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再說。
    張美娟環顧四周，看著眾人各異的神色，心知這不是簡單的串門子。她連忙搖頭：“不用了，我還有事。”說著便向景兆輝和朱莉告辭，又客氣地和趙董夫婦道別。
    景兆輝低頭看著筆記本，頭也不抬地示意朱莉送客。張美娟哪敢讓朱莉親自送她，連忙擺手：“我認得路，不用送了。”
    就在她擦著冷汗走出客廳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秦森穿著睡袍，懶洋洋地走了下來。
    客廳裏的氣氛頓時為之一變，如果說剛才隻是安靜的詭異，那麽現在則多了幾分劍拔弩張的火藥味。
    秦森的目光在掃過王林時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走到景兆輝麵前：“景叔叔，好久不見。”
    景兆輝這才抬起頭，目光在秦森鬆散的睡袍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秦森啊，這麽早就來了？”
    “昨晚和景桃打遊戲打到很晚，就直接住下了。”秦森麵不改色地說著，目光卻若有似無地瞟向王林。
    王林依舊安靜地坐著，仿佛對眼前的一切置若罔聞。但若仔細觀察，會發現他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發緊，指節泛著青白。
    秦森緩步走下樓梯，目光在掃過王林時微微一頓。他徑直拉開椅子坐下，姿態慵懶地仿佛在自己家中。
    修長的手指隨意招來傭人，低聲耳語幾句，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那張豔麗的臉龐還帶著幾分睡意，整個人鬆弛得不像話。
    景兆輝眉頭越皺越緊，卻又礙於秦家的地位不好發作，隻得客套道：“秦森啊，許久不見，你父母可好？”
    “這還真是問到一塊去了。”
    秦森眼睛一亮，身子微微前傾，“我父親前幾日還在念叨景伯父呢。說您當年創業時的眼光獨到，每個決策都能領先行業十年...”他語氣真誠，字字懇切，“要不是您，我們現在恐怕還在用磚頭手機呢。”
    這番話從他口中說出，既不著痕跡地奉承了景兆輝的成就，又恰到好處地勾起對方創業時的輝煌記憶。景兆輝雖然心知是客套，但眉間的褶皺還是漸漸舒展。
    “這位是王林。”
    景兆輝轉向身旁的年輕人介紹道，“想必你們之前見過。”又對王林說：“這位是秦森，娛樂圈的領軍人物，也是景桃的老板。”
    說著，他輕輕拍了拍王林的肩膀，帶著幾分提醒的意味。作為商界老手，景兆輝敏銳地察覺到兩個年輕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在他眼中，真正的精英交鋒應該是談笑間暗藏鋒芒，而非莽夫般的針鋒相對。
    王林依舊安靜地坐著，隻是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他抬眼看向秦森，目光如古井無波：“久仰。”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客廳裏的溫度仿佛驟降。秦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中卻閃過一絲銳利：“客氣，你怎麽會突然來……”
    “是我邀請王林來的。”景兆輝突然打斷，語氣不容置疑，“有些事需要當麵說清楚。”
    朱莉在一旁暗自心驚。她從未見過丈夫用這種語氣說話——那是一種上位者特有的威嚴，仿佛在宣告這場談話的主導權。
    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景桃一襲米色連衣裙，緩步而下。當她看清客廳裏的情形時，腳步微微一頓。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她。
    景桃誰也沒看，徑直慢悠悠地踱到景兆輝麵前，隨意地喚了聲：“爸，你怎麽回來了？”
    景兆輝眉頭一皺，目光在女兒身上逡巡。一年多不見，她似乎長高了些，但身形依舊纖瘦。最明顯的變化是膚色——
    從前那種有些病態的蒼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瑩潤如玉的光澤。而那雙眼睛，更是從過去的空泛變得靈動有神。
    這些細微的變化讓景兆輝暫時壓下了對她無禮態度的不滿，隻是指了指趙董夫婦：“還不快和趙董夫婦打招呼。”
    “哦。”景桃懶懶地應了聲，剛轉向趙氏夫婦，那對夫妻竟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景小姐客氣了！”趙董搓著手，臉上堆滿笑容，“都是鄰居，大家互相關照，互相關照...”
    趙太太更是連連點頭，都沒敢直視景桃。
    景桃挑了挑眉，暗道怪哉，這夫妻倆的態度謙卑的都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
    仿佛他們是她下屬似的。
    既然對方這麽客氣，她也就不端著了，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權當打過招呼。
    景兆輝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在他眼中，趙家是與景家實力相當的家族，在某些領域甚至更勝一籌。女兒這般傲慢的態度，簡直是在打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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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轉頭看向朱莉，雖然沒有開口，但眼神裏明晃晃寫著：你怎麽教女兒的！
    朱莉暗自苦笑。
    她太了解丈夫了，在景兆輝的世界觀裏，豪門間的禮儀往來是維係關係的基礎。女兒這般隨性的態度，在他眼中無異於自毀長城。
    可景桃卻好像看不到景兆輝的不滿，依舊那副沒什麽正形的樣子，“爸，”目光直接跳過秦森，落在王林身上，“您怎麽和他混一起的？”
    客廳裏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景桃和王林之間來回遊移。
    王林緩緩站起身，深色衛衣襯得他身形修長。他直視著景桃的眼睛，聲音很輕，卻讓整個客廳為之一靜：“景桃，好久不見。”
    景桃看著王林，唇角微揚：“確實，距離上次京大一別，有兩個多月沒見了。”
    她隨手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漫不經心地纏繞著發梢，翹起二郎腿。
    這動作若是旁人做來難免顯得粗俗，可落在她身上卻有種說不出的肆意灑脫，像一朵不受拘束的野薔薇，讓人看得移不開眼。
    秦森見狀低笑出聲，將傭人端來的鮮榨果汁遞到她唇邊，用逗小孩的口吻道：“喏，張嘴，你最喜歡的橙汁加百香果。”
    景桃斜睨他一眼，卻還是微微啟唇含住吸管，心安理得地讓秦森捧著杯子。
    兩人這熟稔的互動，看得景兆輝眉頭緊鎖，但礙於趙董夫婦在場，隻得強壓怒火，歉然道：“小女不懂事，讓兩位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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