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
    景桃掬起一捧清水，水珠順著她纖細的腕骨滑落。秦森執起檀木梳，指尖穿過她如綢的發絲，忽然動作一頓。
    “大小姐，我媽送你的那隻玉鐲呢？”
    景桃抹去臉上水痕，低頭看向手腕，原本雙鐲交疊的位置，如今隻剩裴舟送的那抹翠色，羊脂白玉鐲不翼而飛。
    “哢嚓。”
    外間傳來清脆的碎裂聲。
    秦森衝出去時，隻見那枚斷成兩截的玉鐲靜靜躺在地上，斷麵鋒利如刃，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嘲諷。
    “媽的！”
    拳頭狠狠砸向牆壁，震得油畫框哐當搖晃。而始作俑者早已踏空而去，連片衣角都沒留下。
    景桃拿著一次性毛巾走出來，目光掃過地上碎裂的玉鐲，神色未變：“拿去修複。若伯母問起，就說我不小心摔的。”
    秦森冷笑一聲，拾起斷鐲扔進垃圾桶：“我的女人不帶修複的東西，改日送你新的。”
    他眼底暗芒閃爍，王林今日敢當著他麵折玉鐲，來日就敢搶婚。三日後的泰山之約，必須做個了斷。
    “現在出發？”他試探道，指尖無意識摩挲飛機鑰匙。
    景桃若有所思地點頭：“出發。”
    她果然不知泰山之約。
    裴寶兒的死訊像一縷煙從她心頭掠過，未留下半分痕跡。若說猜想，她更傾向是黃泉的手筆，畢竟裴寶兒追查黃菊已久。
    “冷血？”她唇角微勾，對著穿衣鏡係好絲巾。
    或許吧。
    這世間紛擾，若非切身之痛，誰不是上帝視角的看客？
    景桃穿戴整齊，牽著秦森來到客廳。
    她吩咐傭人將行李搬上直升機，隨後在沙發坐下，撥通了父親景兆輝的電話。
    “爸，下樓一趟。”她簡短地說，隨後掛斷。
    景兆輝下樓時，手裏拿著當日的早報。景桃已經喝完了一杯咖啡，她拍了拍秦森：“再去給我現磨一杯。”
    “好嘞！”秦森笑嘻嘻地起身，對景兆輝點頭致意：“伯父，你們先聊。”
    他拿起咖啡杯，心裏盤算著要找裴舟商議泰山之約的細節。那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怕是沒見過真正的血腥場麵。
    景兆輝看著傭人提著行李箱下樓，皺眉問道：“這是要去哪？《戀愛吧》不是錄完了嗎？”
    “和秦森去旅遊。”景桃麵不改色。
    “放鬆放鬆也好。”景兆輝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什麽時候回來？”
    “半個月後。”
    景兆輝算了算時間：“那正好趕上王林和木婉的訂婚宴。”他說著，偷偷觀察女兒的反應，見她神色如常，暗自鬆了口氣。
    “我元旦後要回澳洲，”他繼續道，“想帶你媽一起去。你一個人在龍京能應付嗎？”
    “沒問題。”景桃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
    見她這副模樣，景兆輝歎了口氣：“秦森和裴舟對你都是真心的，但......”他話鋒一轉，“你們三個就打算這樣過一輩子？”
    景桃想了想：“到時候在國內領個證，再弄個國籍，在國外也領一個就是了。”
    景兆輝一時語塞，雖然覺得哪裏不對，但也無法反駁：“行吧，總之我景兆輝的女兒不能沒名沒分。”
    景桃不以為然地看了他一眼：”應該說，是那兩個男人沒名沒分地跟著你女兒。”
    “你這性子......”景兆輝無奈搖頭。
    這時秦森端著咖啡回來：“伯父，伯母在哪個度假村？我讓我媽也去湊個熱鬧。”他盤算著讓母親幫忙討好未來丈母娘。
    景兆輝意味深長地笑了：“你們老秦家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秦森痞笑著摟住景桃的肩膀：“他們就我這一個兒子，多疼我也是應該的。”
    看著秦森這副模樣，景兆輝暗自點頭。這個曾經在他眼中流裏流氣的年輕人，如今看來倒多了幾分真誠可愛。
    三人正說著，傭人進來通稟：大小姐，趙太太要見你。
    “趙太太？”景桃放下咖啡杯，指尖在杯沿輕敲了一下，“帶她去花廳。”
    景兆輝皺眉放下報紙：“她來做什麽？”，該不會是王林派來的？想到趙家如今對王林畢恭畢敬的模樣，他臉色微沉。
    “不知道。”景桃起身，裙擺掃過茶幾。她猜是為裴寶兒的事，但懶得解釋。
    秦森貼近她耳邊：“我陪你？”
    “不用。”她擺擺手，“去飛機上等我。”走出兩步又回頭，“十分鍾。”
    花廳。
    趙太太背對門口而立，聽見腳步聲才轉身。她妝容精致，卻掩不住眼下青黑：“景小姐，冒昧打擾。”
    “直說吧。”景桃在藤椅坐下，陽光透過玻璃頂灑在她指尖。
    “裴寶兒昨晚死在郊外工廠。”趙太太突然跪下，“警方從她手機裏發現......發現是我家老趙最後聯係的她！”
    直升機上。
    景桃靠在舷窗邊，指節無意識地輕叩扶手。黃泉為何突然拋出趙董這顆棋子？這個疑問盤旋在她心頭，直到直升機升入雲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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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王林在此......
    她突然嗤笑一聲，搖頭甩開這個荒謬的念頭。
    真相其實很簡單，這根本不是黃泉的手筆，而是裴渺的釜底抽薪。
    趙董一旦牽涉命案，資產轉移自然擱淺。趙太太今日的“求救”，不過是演給王林看的一場戲，想從這場博弈中金蟬脫殼罷了。
    機艙外雲海翻湧，如同龍京此刻暗潮洶湧的局勢。景桃低頭給裴舟發信息：
    【裴寶兒的手機現在在誰手上？】
    她懷疑警方拿到的根本就不是裴寶兒本人的手機，趙董和裴寶兒素無往來，怎麽會突然成為最後聯係人？
    秦森嚼著口香糖，漫不經心地問：“趙太太找你什麽事？”
    “警方懷疑趙董殺了裴寶兒。”景桃頭也不抬。
    “嗤。”秦森笑出聲，“趙董吃飽了撐的去動裴家嫡女？明顯是被人推出去頂鍋的。”
    景桃順勢問：“你覺得凶手是誰？”
    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秦森眯起眼：“和王林脫不開幹係。”
    景桃指尖一頓。
    為了木婉？
    她壓下這個念頭，轉而問：“裴寶兒的遺體呢？”
    “在裴家冷凍房。”秦森轉動方向盤，“嫡係正房才有資格停靈49天，裴燼那種小四生的可沒這待遇。”
    “果然還是封建王朝做派。”景桃輕嗤。
    秦森笑著看向遠方雲海：“隻不過換了層皮，規則從未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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