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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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爹,年兒醒來後,似乎和平日有些不一樣了,看我的眼神也……說不出來。”
“唉,年兒遭此大劫,命魂受損,能活過來就已經是萬幸,性子有點變化,很正常。”
“隻要年兒能平平安安一輩子,那勞什子天人大道,不修也罷。”
“哼,婦人之見!罷了,一切等小妹青禾回來再商量。我累了,熄燈歇下吧。”
……
作為鬆陽縣三大家族之一,白家在城內的幾條大街上開了十幾家糧米行、布店、鐵器鋪子。
城外,還有著三座礦場、五片林地和十三座莊子。
每一座莊子周圍的幾百畝地都是白家的田產,合計起來有近五千畝良田。
莊子裏除了白家派來管事的族人,剩下的都是白家的佃戶和長工,或多或少都有二三百號人。
平日裏,偶爾也有白家人到莊子住上一些日子,避暑、打獵、賞景。
所以白安年提出去莊子上住一段時間靜養身體,也沒有人多想,隻當他是散心,消愁。
白母本想陪同前往,也被勸住了。
畢竟,他的目的就是暫時避開這些了解親近他的人!
他才成為“白安年”,很難做到滴水不漏。
白家大院正門前,烏泱泱的聚著三十多人。
“年兒,你且去小河莊住上幾日,不要多想,你小姑姑修的是藥王道,事情也許還有轉機。”
白仲德親自牽來一駕馬車,拉車的兩匹馬更是仔細檢查過,不會再出現被人下了藥的狀況。
“讓爹和娘費心了,。”
白安年登上馬車,在掀開車帷子之前,回頭掃了一圈,抱了抱拳:
“各位兄弟姐妹,族叔伯們,都請回吧,無需惦念。”
隨著他的目光轉動,白紙命魂中那顆漆黑眼珠也同步的轉了一圈。
當掃過一個人時,漆黑眼珠猛地停頓了一下。
白安年也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看了那人一眼,但沒有在意,直接鑽進了帷子。
“年少爺,坐好了。”車夫甩響了手裏的鞭子。
馬蹄踢踢踏踏的踩著石板路,出了城門,沿著官道直奔小河莊。
行至半途。
白安年看著路旁的景致,突然察覺到不對勁,這不是去往小河莊的路!
他急忙掀開車帷子,和駕車的車夫說走錯了路。
“年少爺,沒走錯路,這就是你要走的路!”坐在車轅上的車夫頭也不回的說。
白安年確定走錯路了,當即喝止:“快停下馬車!”
可是趕車人卻不僅沒有停車,反而甩動鞭子,將車駕的更快了。
“你以為,你真的能取代嗎?”
突然間,車夫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連嗓音也變了。
“你說什麽?”白安年皺眉。
“這是我的身體,你這個小偷!”陡然間,車夫回過頭來,竟然露出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
那臉上的五官扭曲著,刻滿了恨意,像是要一口吞了他!
“你!——”白安年驚駭的瞪大了眼睛。
“你以為……”
“你是誰……”
“你能竊走……我的力量?”
駕車的白安年扭動著四肢,慢慢爬上了車,那張臉也聚成了一團白花花的肉,竟然變得和那無麵女一模一樣!
白安年被驚嚇的無法動彈!
當肉團扭動著裂開一隻眼睛,他頓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下意識的伸出手,拚盡全力去阻擋!
“啊!”
兩手抓了空,如失足墜入深淵,人也霍然驚醒!
“年少爺,您醒了?還有不到十裏路就到小河莊了。”車夫道。
白安年兩眼發直,大口的喘著氣,抬手摸了一下臉,冷汗滾滾。
用了將近三個時辰,馬車停在了小河莊的莊門口。
早已經有個人等在那裏,體態矮胖,穿著條青灰色細麻織的長衫。
“年侄兒,你總算到了,可讓九叔好等。”
“昨日,老宅便命人送了信過來,說你會來住上一些時日。”
中年男人三步並作兩步,親熱的拉住了白安年的手。
“你的事,九叔已經知道了,唉,哪個天殺的,真真是該死!”
“侄兒見過九叔。”白安年鞠躬施了一禮。
這位九叔白仲升是白家二房的,在同輩中排行第九,久居小河莊有七八年了,很少回城中白家大院。
白安年沒見過幾次,並不熟稔。
“我們進去吧,住的地方我已經讓人打掃好了。”九叔道。
走到莊子大門口,白安年突然停下了,望向門旁立著一座小廟。
小廟用青磚綠瓦搭蓋,約莫八尺高,裏麵供著一位麵容和藹衣著樸素的老先生。
老先生左手握著割草的鐮刀,右肩還扛著一把鋤頭,一副老農下田的模樣。
“唔,這是我朝慶州少司農元田豐大人。”
“他乃是一位正四品大人,負責監察統管整個慶州七府一百二十八縣所有田畝山林。”
“不同於縣城,許多莊子請的都是這位大人金身坐鎮。”
白仲升語氣中充滿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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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兒完全不用擔心,有元田豐大人的金身在,天黑後出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夜詭,不敢靠近莊子半步,隻要不出莊子……”
“侄兒曉得。”
“小河莊有田產七百二十三畝,在十三座莊子裏是第三多的,但每年所產糧米卻是第二。”
“莊子裏大小屋舍八十二間,住著佃戶和招來的長工合計二百八十九人。”
“除此外,還有馬廄兩間,麻油坊一座,蠶場……”
一進入莊子裏,白仲升就指點著四周的屋舍建築,滔滔不絕的介紹著,如數家珍。
“九叔,我不是來巡查莊子的,隻是小住一段時間。”白安年坦然道。
白仲升訕笑一聲:“習慣了,習慣了,每年族裏都會派兩撥人來查賬,年中一次,年末一次,不過,在我的治理下,這麽多年來,小河莊的賬目沒任何問題。”
“是九叔您打理的好。”白安年神態客氣。
四周的莊客也來往不斷,牽馬的男人,拉羊的女人,追雞攆狗的孩童,很是熱鬧。。
見到白仲升都紛紛停下來施禮,稱呼白管事,神色都很敬畏。
兩人邊走邊聊,來到了一處泥巴和石頭搭起的屋舍前。
“不比城裏,這已經是莊子裏最好的客舍了。”
“這就很好了。”白安年不在意的道。
屋子裏的家具器物雖不多,但灑掃的十分整潔幹淨。
“年侄兒應該是十歲多五秋,倒是比去年過歲節見麵時沉穩的多了,像個大人了。”
這話聽得白安年心中一凜。
不等他說什麽,白仲升揮揮手從不遠處招來一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大姑娘。
“這是佃戶李老拐子家的大閨女春妮兒,你在莊子裏的這段時日,就由她照顧你的起居吧。”
白安年看了一眼粗手大腳,麵皮曬的紅彤彤的春妮兒姑娘,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春妮兒局促地絞著手指,怯生生道:“年少爺,我就在隔壁,有事您叫我,我聽得見,耳朵靈著呢。”說完,扭身一溜煙地跑開了。
又目送了九叔離開,屋子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白安年一屁股坐在了靠牆擺放的四腳方凳上。
“呼~”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也緩緩放鬆下來。
他大學畢業進入社會小十年,做過七八種不同的工作,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如今卻要代入一個才十五歲的少年,沒那麽輕鬆。
現在總算可以暫時放下偽裝,認真的,仔細地考慮一些事情。
“那個夢……”回想起來,他依舊心有餘悸。
還好,那隻是一個夢!
很多事情,在來的路上,馬車裏他就已經想清楚了。
但有一件事!
白紙命魂中凝結的漆黑眼珠!
“體魄承載命魂,命魂中孕育道胎。”
“道胎是大道根基,道法源泉。”
“真正踏上了天人大道九步的第一步,稱之為‘和道’!”
“也就成了修道者,也是普通人口中的‘上人’,人上人!”
這位白家才俊從五歲就開始鍛煉體魄,為十年後三仙山挑選弟子做準備。
但即便被選中了,也隻有很小的可能成功凝結道胎。
“造化弄人!世事無常!”
“無麵女殺死了你,可也是因為它,才能在你殘留的命魂裏凝結了你夢寐以求的道胎。”
白安年心裏一陣唏噓。
“你最大的願望就是修天人大道,給你父母爭光,讓白家能夠從一隅之地的鬆陽縣闖出去,成為鎮江府的豪門。”
“我得了你的體魄,死而複生,日後若是有能力辦到,自然會幫你完成此願。”
當然,如果沒那能力,他也不會拚命逞強。
“白安年自幼便對天人大道之事耳濡目染,了解不少,知曉藥王道、帝兵道、獸王道、聖體道、五行道,才氣道,純陽道……”
可漆黑眼珠道胎是哪一道?
不在他已知的任何一條天人大道內。
“白家在鬆陽縣算得上望族,可在鎮江府都談不上豪門,更不用說整個慶州,他不過十五歲,對天人大道的認知也十分有限。”
但無論屬於哪一道,他都已然入道!
“此事說不清道不明,絕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諸多事情想清楚後,念頭順暢了,身子也更輕鬆了。
他起身來到窗前,扶著窗台,望著外麵的莊子。
這一季田地裏的播種都已經結束了,莊子裏的佃戶和長工們卻不得清閑,依舊是忙個不停,整理農具,修葺房舍,喂馬放牛,養蠶織布,一派熱鬧景象。
客舍前。
三個漢子正合力扛著一根人腰粗細,足一丈長的木梁,發出吭哧吭哧的喘氣聲,每一步走的都不輕鬆,臉上汗珠連連滾落。
白安年看過去的同時,白紙命魂中的漆黑眼珠也靈動的窺視過去。
漆黑眼珠的周圍有絲絲點點的詭異黑氣飄動,就像是沐浴在一團黑色火焰裏!
“真它娘的沉啊,怕是有五百斤!壓死老子了!”
“我的肩膀,嘶,要斷了。”
“不能讓李四和二麻子發現我沒使勁,得裝的像點……呼哧呼哧。”
漆黑眼珠掃過那三個漢子的霎那,一股玄妙難言的感覺順著白紙命魂傳遞出來,讓白安年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三人此時此刻心裏的念頭。
“嗯?!”
即便知曉道胎非同一般的神奇,可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這漆黑眼珠隻是看了一眼竟然就能夠窺探到一個人內心的想法!
剛剛,不會是幻覺吧?
白安年心思一動,當即喚了一聲:“春妮兒姑娘。”
隔壁屋舍一陣窸窣響動,很快,春妮兒就急匆匆的趕來,拘謹乖巧立在了門前。
“年少爺,您喊我。”
白安年再次凝視過去,漆黑眼珠也如預料的轉動,出現了一模一樣黑氣波動。
“白管事交代過,一定要服侍好這位白家小少爺。”
“做的好了,歲末會減我家五鬥的租子,可不能出了岔子呢……”
春妮兒見白安年不言語:“年少爺?”
“幫我打盆水來。”
“好咧!”
得了吩咐,春妮兒鬆了口氣,拿了盆子歡快的直奔水井去了。
屋子裏,白安年神色難掩驚喜和興奮。
接連窺探了四個人的念頭,漆黑眼珠似乎是疲憊了一樣,慢慢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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