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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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歸樓大門緩緩打開。
門外,韓雪兒端坐在馬上,四個侍女把她團團護住。火光中,她一身雪白孝服格外顯眼,長長的白色發帶隨風飄揚。嬌嬌攙扶她下馬,款步進入大堂。
大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她的美麗驚著了。
嬌嬌聲如洪鍾,大聲說:“各位別怕,縣令不在蒲類,縣尉病倒,縣衙無法行使職能。今夜突發暴動,暫由韓氏宗族代管蒲類,一切沿用舊例,請大家不用擔憂!如有財產損失的,天明到縣衙登記,酌情加以賠償。”
眾人聽得明明白白,嗡然議論紛紛。
顧易之突然嚎啕大哭,問:“韓公子是不是仙去了?”原來他見韓雪兒一身孝服,故做如此想。
高仙草氣得在他腳上踹了一腳,罵道:“烏鴉嘴!這是為她舅父戴的孝。”
韓雪兒感激他對胞兄情深意重,眼圈一紅,對他點頭微笑。顧易之隻覺全身如同雷擊,失魂落魄無力自拔。
她的眼光在陳忠身上稍作停留,陳忠心肝砰砰直跳,魂飛九天。再看了一眼矮胖的李福,李福頓時酥了半個身子。
所有人都暗自祈禱,希望她的柔波可為自己停留。
韓雪兒環視一周:除大門上插著幾隻箭矢,地上打碎幾隻酒壇,一位客人被嚇暈外,醉歸樓損失不大。她鬆了口氣。今夜族人暴動,不及時處置,將引來大兵壓境,韓氏恐遭滅族之災。她生於官宦世家,自然懂得其中深淺厲害,顧不得女子矜持,親自出麵處理。
這時,韓崇文、韓崇武策馬來報:逍遙苑火勢撲滅,蒲類暴動平息。
韓崇文護著韓雪兒先行離開,韓崇武單獨拜見陳忠,請求他在上峰麵前多加美言。
陳忠滿口答應:“我為私事來蒲類,不願多管閑事。今夜之事你們處置妥當。宗法不能大於國法,無論張長弓做了什麽,都得有證據,要經過朝廷三堂會審才能定罪。私下打砸搶燒,和強盜無異。不加約束,隻怕背上謀逆罪名。”
彼此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陳忠關切問起宋繼儒的病情。
韓崇武臉色黯然,說:“已有起色,多謝關心。”再不肯多透露半字。
天亮後,高仙草率人清點逍遙苑損失。因撲救及時,隻燒毀了一兩處房屋,受驚了三四位客人,丟失了五六本賬簿和七八份賣身契。領頭煽風點火的鬧事者十有八九隱藏在族人之中,無處可查。
蒲類恢複平靜。大街上行人蜂攢蟻聚,街市兩旁的大店小鋪客人明顯多起來,不聞笑語飛聲,店家顧客都神情嚴肅,低聲討論著什麽。
一切有條不紊進行著,公屋修葺接近尾聲。粉牆修竹,屋舍雅致,公學勢在必行。陸陸續續有族人扛著桌椅來登記報到。一摞摞書從箱籠裏拆卸下來,小心翼翼運送到書房妥善保管。韓崇靖大興儒學,流播詩書,宣布德化,勸農課業,正好打在張長弓的七寸上。
族人卻大多麵色陰沉,眉頭緊鎖。韓崇靖依然昏迷不醒。
已過七天六夜,張長弓不見蹤影。絕望的韓雪兒隻能求助鬼神,她離開蒲類縣城,前去拜謁父親的陵墓。
韓擒虎葬於蒲類縣城東側,族人為彰顯其赫赫戰功,修築巨大墓塚,形如猛虎靜臥在大地之上,氣勢磅礴,一如其生前的崇高地位與榮耀。
馬車停在入口處,一身縞素的韓雪兒在嬌嬌的攙扶下,款款步入青石板鋪就的墓道。墓道兩旁鬆柏森森,蒼翠欲滴。這份莊重與寧靜無法驅走韓雪兒心頭的陰霾,她穿過雕琢猛虎圖騰的拱形石門,下了十幾級白玉石石階,來到一間寬敞的石室內廳。內廳佇立著十二座真人大小的獸首人身石雕,對應十二生肖。傳說它們是陰間的使者,引導亡靈去往永生。十二使者蟒袍玉帶,雙手前伸插著火把。內廳四壁有著精美的彩繪,都是關於韓擒虎戰鬥、狩獵和日常生活的故事。蒲類氣候幹燥,加上老鬼父女精心看護,彩繪曆經十餘年依然色彩豔麗,完整如初。
雪兒點頭示意,嬌嬌退回石門處守衛。在內廳等候的韓鶯兒扭動羊頭使者的羊角,內廳後壁一石門洞開。門內是韓擒虎的墓陵,地台上安放著一具巨大的石棺,長三丈,高一丈五,寬一丈。棺蓋上站立一頭猛虎石雕,爪如銀鉤尾如鞭,回首嘶吼,獠牙如劍,讓人望而生畏。
韓雪兒手持火把進入陵墓,石門關上了,空蕩蕩的墓室隻剩她一人。她把火把插在猛虎腳下,跪在棺柩前放聲大哭:“爹,爹,您一定要保佑哥哥!一定要保佑他!”
“雪兒”一個沙啞的聲音兀地響起。
韓雪兒嗷地一聲怪叫,頭發嚇得豎起,轉身欲逃。她受母親影響,自幼篤信佛法,然而在這陵墓之中,突然聽見鬼魂的呼喚,本能地嚇得毛骨悚然。
一雙有力的臂膀把她牢牢擁入懷中,男子衣服上散發出的酸餿味熏得她把剩下的半個嗷字變成一陣幹嘔。她拚命掙紮,那人站立不住,兩人雙雙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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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雪兒坐起,從腰間抽出寒冰劍,直抵那人喉嚨,怒斥:“哪來的賊人?膽敢私闖我父親的陵墓!”
那人微笑注視,喉結上下蠕動:“你不記得我了?”
雪兒疑惑,細看那人黑瘦的長臉上,一雙細長的眼睛布滿血絲,然目光灼灼,仿佛要把自己熔化。她的臉騰地紅了,這不正是那個輕薄自己的少年郎嗎?
那人毫無懼色,說:“小心,寒冰劍很鋒利。你要是誤傷我,就別想救你哥哥了。”
“你認得我的劍?”
“當然認得,大半年來它一直跟著我,前不久你哥哥才把它送給你。”
“你是誰?”
那人哈哈大笑,說:“你連我都不認得?我是你的情郎啊!你為我生下兩個孩兒,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韓雪兒羞怒交加,寶劍不覺往前遞了一寸,直抵肌膚,嗬斥道:“你究竟是誰?再不幹脆回答,我的劍可不長眼睛!”
那人卻不說話,隻含情脈脈看著她,狡黠地衝她眨眼。
韓雪兒福至心靈,脫口而出:“張長弓?”
那人咧開大嘴笑了,露出兩排白生生的牙齒。
韓雪兒嚶嚀一聲,臉紅得幾乎要滴血,手裏的寶劍顫抖不已,快要把持不住。密室之中,謠言漩渦裏的孤男寡女,隻怕跳進黃河都說不清了。
張長弓右手輕輕奪走寒冰劍,左手拽住她衣袍,稍一用力,韓雪兒不由自主往後一倒,腦袋沒磕著地,反而枕著粗壯結實硬如石頭的胳膊。
她用力掙紮,奈何那胳膊如同鐵鉗一樣,牢牢將她護在懷裏。韓雪兒大聲嗬斥:“放肆,我哥哥不會饒你!”
張長弓在她耳畔低語,嘴唇邊的胡須輕輕觸碰著耳廓,呼出的熱氣吹得直癢癢:“小乖乖,聽我說。你哥哥在長安十幾年沒事,和我呆了三月沒事,唯獨一來蒲類就出事。你那麽聰明,想必猜到是內鬼作怪,這個內鬼也是當年毒殺你父親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誰,除了你,所有的韓氏族人都值得懷疑。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把解藥交給你,你親自調製後給你哥哥服下,一日三次,連續用藥三天,方能真正斷根。記住,千萬不要走漏風聲,敵暗我明,當心他再使壞!”
他從懷裏摸出一個紙包交給韓雪兒,告訴她每次用藥劑量。
韓雪兒將信將疑,問:“你怎麽會有解藥?”頓時升起一個念頭:難道是張長弓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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