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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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韓擒虎坐鎮西北,擁兵十萬,大唐邊疆擴張至河套、漠南、西域、漠北、安南等地。伊吾、鄯善、高昌、焉耆、龜茲、疏勒、於闐等小國皆納入大唐版圖,唐朝從此建立了以安西都護府、北庭都護府為核心的西域統治體係。後張說為相,為減輕國家財政負擔,裁撤邊軍二十餘萬,改府兵製為募兵製。韓擒虎死後,安西軍數量降為二萬左右。這點兵力分散駐守在浩瀚無邊的西北大漠,捉襟見肘。為解決兵力不足的短板,李隆基對西域各少民部落實行羈糜州製度,由少民首領充任刺史或都督,世襲其職,雖受唐都護府監領,但財政自治。當朝廷需要他們出兵時,則必須服從調遣。
    高仙芝軍隊正是由一萬安西軍與兩萬葛邏祿軍、拔漢那軍組成,共計三萬餘人。葛羅祿部眾此時反叛,怛羅斯原本相持不下的戰況立即扭轉。
    硝煙彌漫戰場,長矛如林,箭矢如雨,刀光劍影在陽光下閃爍,喊殺聲震天動地。隻見血肉橫飛,塵土飛揚,場麵極其慘烈。高仙芝竭力指揮,接連組織數次進攻,均以失敗告終。怛羅斯城牆下堆滿了大食軍的屍體,然大食國憑借地理和人口優勢,援兵源源不斷,仿佛韭菜,根本割不絕。且距離怛羅斯不遠的呼羅珊乃是大食國屯兵之所,為對抗武器精良,彪悍凶猛的安西軍,呼羅珊總督正在進行募兵動員,已召集二十萬士兵,不日即將出發馳援達羅斯。
    攻城之戰異常艱苦,中郎將韓擒豹和遊擊將軍張吉擔任左、右陌刀將,二人身先士卒,雙手揮動陌刀,與敵軍近身肉搏,身上濺滿敵軍鮮血。大食軍隊躲在堅固城牆之後,手持鉤、彎刀、強弩頑強抵抗。韓擒豹急了,親自登上雲梯爬城。他快捷如猿猴,矯健身影眼看即將躍入箭樓,不提防雉堞後突然伸出一根鉤杆將雲梯頂翻。韓擒豹“啊”一聲慘叫,跌落在地,摔得七葷八素,動彈不得。一團團火焰從城裏擲出,雲梯和韓擒豹身上都著火了。韓擒豹在地上翻滾,撲滅身上火焰。敵軍亂箭如雨,紛紛射向他。他大腿中了一箭,情形危殆。
    張吉一手高舉盾牌,抵擋著箭雨,全力驅動馬匹,不顧性命衝到城下,俯身伸手拉起韓擒豹。二人同騎,退回自家陣營。然其胯下戰馬身中十餘箭,一聲悲鳴,口吐血沫倒斃。
    這時,高仙芝作了一番整頓,又用鉤車、木馬攻城。唐軍靠近城牆時,城上投下的巨石從天而降,多如流星,把唐軍砸得七零八落,傷亡慘重。
    眼看傷亡逐漸增大,情況危急。張吉心急如焚,對高仙芝說:“將軍,您率兵深入敵境,如今後無援兵,大食軍氣勢洶洶,如果他們繼續進攻,我們都將戰死在此。不如退守白石嶺,從長計議,考慮退兵。”
    高仙芝一手揮舞寶劍,砍翻一名敵軍,心中不甘說:“我打算召集被打散的軍隊,明天再和他們交戰。”
    韓擒豹捂著大腿上的傷口,立即反駁道:“形勢嚴峻,我軍大勢已去,不能坐以待斃。以我大唐國力,很快可東山再起,不需做無謂犧牲。”
    張吉見高仙芝依然猶疑不決,立即說:“將軍,請讓我在前開路,我們從白石嶺撤退。”
    他當機立斷,帶領部分士兵急行軍來到白石嶺。白石嶺地形險要,道路狹窄,步兵、騎兵隻能一個跟著一個前進。而拔汗那部落搶先逃走,軍隊以及輜重車堵住道路,眾人寸步難行。張吉心急如焚,眼見大食軍如螞蟻一樣呐喊著追上來,他再顧不得許多,手拿大棒,奮力打向阻礙道路的士兵和馬匹。
    大棒之下,士兵們慌亂躲避,馬匹也驚恐嘶鳴,紛紛逃竄。跳下山崖摔死、投水溺死的十有八九。狹窄山道終於暢通,高仙芝在張吉和韓擒豹的護送下,狼狽不堪,艱難撤退回到安西都護府駐地龜茲鎮。此役導致三萬多士卒幾乎陣亡殆盡,僅剩兩千多安西軍生還。雖然減員數量主要是投敵的葛邏祿軍與損失的拔汗那軍,安西軍依然元氣大傷。
    怛羅斯之戰,是阿拉伯與大唐幾次邊境衝突中唯一一次打勝安西軍,也是常勝將軍高仙芝唯一的敗仗。他上表李隆基,詳述了戰鬥經過,忐忑不安等待聖裁。恰在此時,張長弓前來探望他。
    張長弓一路行來,隻見馬車一輛接一輛橫衝直撞,裝滿了前線撤退下來的傷兵。有的一身是血,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頭纏繃帶……個個疲憊不堪,神情委頓,不時可聽到他們憤憤的咒罵聲。張長弓憂慮重重,韓崇禮情報有誤,怛羅斯之戰唐軍不是大勝,而是慘敗。他擔憂高仙芝和張吉,不由加快步伐。
    來到都護府,門丁都認識他,無須通報,徑自入內。書房裏,高仙芝正與人談話。他今年四十來歲,生得相貌端然,骨格雄武。坐在下首談話那人與他年紀相仿,生得幹瘦細條,微微駝背,臉上掛著謙恭的笑容,乃是其副手封常清。
    封常清正侃侃而談:“如果大食國翻越蔥嶺,意圖東進,龜茲作為安西四個軍鎮的中心,總後方,一旦失守,後果不堪設想。須最後推敲,調兵遣將,戎器糧草,小小的疏忽,可能導致滿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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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仙芝頻頻點頭,抬眼看見張長弓,眼前一亮,微微示意,繼續聆聽封常清的談話。張長弓冷眼旁觀,他不喜歡封常清,封常清謙恭笑容下另有一副躊躇滿誌,自鳴得意的神色。
    封常清三十多歲時投軍,自薦為高仙芝侍從。高仙芝見他其貌不揚,眼睛有毛病,且腳短又跛,心裏頗為瞧不上,沒接納他。封常清毫不氣餒,每天到門口來等候,高仙芝被纏得沒辦法,隻好接納他為侍從。
    封常清酷愛讀書,學識廣博精深,在軍中很快嶄露頭角。此後高仙芝每次出征,常令封常清為留後,專門負責安西四鎮的倉庫、屯田、甲仗、支度、營田等事宜。封常清都管理得井井有條,高仙芝因此常在張長弓麵前誇讚他。同行相輕,張長弓從道士處學得的本事可比封常清強多了,隻是他放蕩不羈,不願受嚴苛軍紀束縛,對此不以為然。之後,更因鄭德詮一事,對封常清嗤之以鼻。
    封常清任留後時,高仙芝乳母之子鄭德詮已為郎將。乳母跟高仙芝夫婦住在一起,高仙芝對鄭德詮視如兄弟,連家事都會告訴他。鄭德詮因而在軍中的威望很高,他與張長弓相交甚厚,受張長弓影響,也瞧不起封常清。封常清每次辦事回來,諸將都前去拜見,唯獨鄭德詮傲漫無禮不去拜見,有一次甚至騎馬撞了封常清的侍從後離開。
    封常清隱忍不發,等到高仙芝遠征離開後。這日,他率人來到使院,派人把鄭德詮召來。鄭德詮每經過一道門,就有人悄悄把門關住。鄭德詮一無所知,封常清一見他進屋,立即起身說:“我起自低微,高將軍錯愛,讓我主持留後事務,你怎能對我無禮?今日,我要借你的死,來嚴肅軍紀。”
    鄭德詮大驚失色,忙跪地苦苦哀求。隻見公堂後帷簾開處,十二名軍漢手執火棍,如狼似虎一湧而上,將他掀翻在地,剝下衣袍,露出光背,粗大的木棍從空中著力揮落,棍棒擊打皮肉的沉悶聲在室內劈啪作響。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軍漢口中數著,鄭德詮後背上已是鮮血淋漓,哭爹叫娘,驚動了內院的張長英和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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