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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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黃草原延展到天際,遍野都是牛羊。極西處搭著一個個帳篷,密密層層的竟有六七百個。參加英武可汗婚禮的客人陸陸續續都到齊了,人人身著節日盛裝,歡聲笑語不絕於耳。天公作美,一連幾日都豔陽高照,曬得眾人臉膛發紅,全身暖洋洋。
草原擺開豐盛筵席,空氣中彌漫著烤炙牛羊肉的香味和馬奶酒的酸味,讓人食欲大動。主人殷勤,客人豪爽,舉碗互敬,各自盡興。
英武可汗注意到東邊最不起眼的角落,坐著奚族公主及侍從。與周圍紅臉膛,麵闊口方,挺胸凸肚的諸胡相比,個個英俊勇武,氣質形象、言談舉止如鶴立雞群,截然不同。他暗自讚許,回座後依然忍不住偷偷看覷,扭頭對塔拉說:“奚族公主深得我心,看來她奶奶沒把美貌傳給自己子孫。我希望我的兒女都像母親一樣美貌。”
塔拉身著突厥傳統巫師服裝,頭戴狼首帽,手持飾有狼頭的權杖,一抹兒看去,果見奚族公主英武雄壯,坐在長桌一邊,手持一條羊腿大啖不已,旁若無人。點頭讚許說:“頗有祖父李大酺之風,比她哥哥強。聽說她哥哥李延寵像奶奶固安公主。你看那幾個侍衛,實妥妥漢人長相。固安公主執掌奚族以來,奚族人越來越像漢人了。”
她皺起眉頭,死死盯著其中一名侍衛,冥思苦想,自言自語:“這人好生麵善,究竟在哪裏見過?”
英武可汗低笑:“塔拉,不要總盯著美男子看。就算布爾罕無法滿足你,還有張長弓和烏爾特,相貌雖不如那人英俊,勝在體魄強健那人身子骨也太單薄了些。”
塔拉露出尷尬之色。昨夜與布爾罕大吵一架,勉強說動他去做韓雪兒翻譯,這下倒坐實玩笑話了。她肚中計較,正欲辯白,座中康國國王卻早已舉起大觥,高聲喧道:“可汗抓獲韓擒虎之女,何不讓她行獻乳禮?以雪我等百年來受唐欺壓之辱?”
眾人拍手稱善,紛紛讚同。不意英武可汗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韓崇武氣得鋼牙咬碎,韓崇文用眼神製止他,對周圍翻譯說:“這是受降和獻俘的儀式,命令俘虜脫掉上衣,赤身披上羊皮,像待宰羔羊一樣被牽著脖子拉到祭祀的宗廟裏麵下跪磕頭,表示臣服,謂‘牽羊禮’。‘獻乳禮’隻對女俘,祭拜完成,再被強行當作獻禮供人享樂。”
韓嬌嬌怒不可遏,高仙草忙為她斟了一碗酒,恭敬呈上,使了個眼色。韓嬌嬌明白,端碗來到康國國王麵前敬酒。國王見是一個金剛般的女子,不轉眼看著自己,正自詫異,不提防她一腳踹翻案幾,搶上前來,揪住腰帶,高舉過頭,望旁人案幾一丟,卻是契丹首領,剛才附和數他聲音最大。湯湯水水濺了兩個國王一身,燙了一臉燎泡,被侍衛攙起,狼狽不堪。
眾侍衛紛紛亮起武器,一時劍拔弩張,形勢突變。
韓崇文一時找不出理由,牽強附會大嚷大叫:“可汗昭告天下迎娶可敦,可不是供你等措爾小國取樂的?你等羞辱可敦,連帶也羞辱了我家公主,豈可饒你?”
契丹首領恨聲大罵:“唐將安祿山多次誘騙奚人和契丹人,設宴款待時在酒裏放入麻醉草藥莨菪,預先挖好土坑,等人昏迷了,砍下頭來就埋掉,動輒殺數千人,前後做了四次這樣的事。你們身為奚人,不為族人報仇,居然維護外族?”
韓崇文愣了愣,為了救妹子,居然意外知道許多罪惡。他義憤填膺說:“安祿山父親是康國人,母親是突厥巫師,高仙芝是高句麗人,胡人對你們做的事,為什麽要算在漢人韓擒虎身上?韓都督執掌西域時,對你們都不錯,這樣報複他的女兒,算什麽英雄好漢?”
眾皆默然。草原弱肉強食,本無道理可講。
石國王子善察言觀色,見主人默許奚族行為,已然明了,打圓場說:“高仙芝等人雖是胡人,卻是唐將,代表唐廷行使權力。韓擒虎雖然死去多年,畢竟也是唐將,報複他女兒也說得過去。不管怎樣,韓擒虎的女兒是英武可汗的俘虜,該怎麽辦,主人說了算。”
眾人都望向英武可汗,英武可汗拍手,役工趁此收拾殘局,換過新饌。一時又珍肴迭出,異味紛錯。他舉起金樽,說:“今天我成親,大家一定要盡興!”
場地中央早鋪起一片猩紅氈毯。一側帳篷門簾揭開,八名年輕貌美舞女魚貫而入,身著豔麗突厥服飾,個個珠翠滿頭,花枝招展,伴著悠揚的馬頭琴,翩翩起舞。她們腰肢柔軟,舉手投足間透著無限風情,
眾人齊聲喝彩,不由合著音樂節奏搖頭晃腦。剛才的不快一掃而光。
英武可汗猶豫不決。毫無疑問,韓雪兒是自己的俘虜,他渴望在諸胡麵前展示自己的實力,又不希望韓雪兒的美貌被人惦記。
米國國王已被灌得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用衣袖抹了酒涎,醉眼朦朧說:“聽說韓擒虎的女兒有打虎之勇,一頓能吃半隻羊,萬乞能窺金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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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婚禮開始後,你們就能見到可敦了。”英武可汗微微一笑,點頭應允。
宋繼儒心急如焚,看四圍蒼碧山色間暮靄浮動,不時有候鳥列隊從天空飛過,氣溫驟降,寒夜將至,頓起淒涼孤獨感。張長弓一直不見人影,韓雪兒情形如何無人得知。
筵席從午後一直持續至黃昏,愈發熱烈。此時一支玉笛幽幽響起,嘹亮清潤。
阿依穆笑顏如花,穿著小皮靴,輕挪蓮步,搖閃細腰,於宴會中央開始獨舞。她舞態自若,時而如風中柔柳,時而急速旋轉,裙擺飛舞,如菡萏盛開。一曲舞畢,掌聲雷動。
米國國王問一旁的曹國國王:“這就是新娘嗎?”
“不是,聽說是突厥元老骨篤祿的女兒,算是可汗的遠房堂妹,是突厥第一美人。”
這時,一聲檀板,兩邊響起絲竹。一時弦管交響,十分悅耳。音樂風格突變,阿依穆邀請石國王子共舞。石國人人善舞,兩人模擬祖先狩獵場景,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宋繼儒無心觀賞舞蹈,趁人不注意,和韓崇武一起偷溜進突厥營地,四處尋找張長弓和韓雪兒。奈何氈廬多達幾百個,大同小異,兩人如無頭蒼蠅轉得暈頭轉向,一無所獲。
二人無計可施,惆悵間,宋繼儒隻覺背後涼颼颼,猛一回頭,看見一位身材高大肥胖的老婦人,頭戴著褐色狼頭帽,白發披散,溝壑縱橫的臉上一對綠眼眸陰冷地盯著自己,正是坐在英武可汗身旁的那個老巫師。
老婦人冷冷問:“你們如老鼠一般四處亂竄,在找什麽?”
韓崇武忙回答:“尿急,找茅房。”
老婦人頭一偏,舉起手裏的權杖,權杖上銀色狼頭呲牙咧嘴正對宋繼儒:“你來回答。”
韓崇武忙解釋:“他是太皇太後娘家的陪嫁,不會突厥語。”
塔拉繞著宋繼儒上上下下打量,啞聲冷笑:“我多次陪著吉利可汗與韓擒虎進行談判,這輩子我都不會忘了他的模樣,永遠鎮定自若,胸有成竹,睥睨萬物。年青人,我知道你是誰。你有一張和你父親一模一樣的臉,也有他那樣非凡的勇氣,膽敢隻帶數名親兵進行談判。現在,讓我看看你是否有你父親那樣非凡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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