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以為藏起來我就找不到了嗎？”
    得意洋洋的嬴軒哪裏知道，當他走遠後，嬴政睜開眼，從容地從袖中掏出一個揉皺的紙團，順口嘲諷一句：
    “小東西！竟敢跟我鬥！”
    等嬴政走出側屋，望著不知跑到何處的嬴軒，無奈吩咐侍衛：
    “去！把他叫回來吃飯！”
    ……
    嬴軒揣著紙張晃晃悠悠朝皇宮大門走去。
    一路逢人便遞一張，沒多久就把下人們都發完了。
    兩手空空的他頗不習慣，隻好從懷中摸出一枚金餅把玩。
    細膩的手感令他愛不釋手，可隻要有人經過，他就趕忙收起，麵無表情地望天，深知炫耀招禍的道理。
    “唉！有錢的感覺真爽！”
    昨晚太過興奮，竟然躺在金子堆裏睡了一整晚。
    今日尚未施展新學之技，便前往趣閣閑逛，順便試試成效。然而，他剛邁步至皇宮城門附近，背後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及喘息聲。
    “少君！少君！莫再逃了，聖上有旨！”那聲音氣喘籲籲地叫喊著。
    嬴軒冷笑一聲，暗自嘀咕，誰會信這種話？冷冷回應道：“不去！”
    追趕而來的中尉雖已筋疲力盡，卻仍低聲透露給嬴軒：“聖上神情似有歉意，蒙上卿也在場，此番定是有喜事召喚少君。”
    嬴軒聽罷心中一動，若是要責罰自己，絕不會讓蒙毅在此，難道是老皇帝幡然悔悟？
    “咳！看在你這般辛苦追來的份上，便隨我去一趟吧。”
    中尉無奈苦笑，緊跟嬴軒折返書山閣。
    甫一入內，嬴軒頓時換了一副表情，歡歡喜喜地向蒙毅問安，又畢恭畢敬地向嬴政行禮，仿佛剛才爭搶之事從未發生，嬴政見狀嘴角微微抽搐。
    落座後，看著桌上豐盛的膳食，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許久未嚐皇帝禦膳，確實有些想念。
    但他依然克製住了食欲，將目光投向嬴政，等待中尉所言好事的消息。
    果然，嬴政待人都到齊後，邊吃邊隨意說道：“前日屈家之事，你辦得很是妥當！”
    “既揪出了幕後，震懾了那些心懷叵測之人，又借此贏得了鹹陽百姓的擁戴，一舉兩得，展現了將來為相的潛質。”
    站在一旁的蒙毅亦連連附和，令嬴軒頗為受用，不禁露出潔白的牙齒。
    “哪裏哪裏，全靠父皇教誨有方！多虧叔父配合默契！”
    奇怪，今日聖上竟如此誇獎自己，讓嬴軒有些得意忘形。
    等等，第一次？嬴軒突然警覺起來。
    不對勁，即便是南越獻策那次，嬴政也沒有這般誇過自己啊？
    而且他注意到，雖然嬴政在講話，但殿內眾人的眼光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這又是怎麽回事？
    果然，下一刻嬴政話鋒突變。
    “不過你倒是輕鬆了，可辛苦了隨行的將士們。”
    嬴軒一臉茫然，還未開口詢問，蒙毅已搶先解釋道：“往常派任務給將士們時，朝廷都會給予些許賞賜。”
    前兩天我剛喊公子遇刺，眾人便紛紛搶著給公子。為了協助公子，一下子動用了數萬兵力，在屋頂和樹上趴了好幾個時辰。
    最終確實幫到了公子，士兵們都很高興，隻是……
    將士們並無怨言，但我不免擔心，要是公子下次再有危險，會不會影響他們的積極性啊！
    嬴軒豈能聽不出這話是在敲打自己！
    他默默思索，確實忽略了這個問題。
    絕不能讓將士們覺得跟著公子混隻能吃三天飯，之後餓九頓。
    這件事確實不妥！
    嬴軒沉思片刻，決定從自己的私房錢裏拿出一部分來獎勵將士們。
    將士們確實很辛苦，那我就拿出一百金來犒勞他們，叔父你覺得如何？
    誰知，蒙毅的目光遊移不定，望向了台上始皇。
    這時殿外突然傳來張良和章邯的聲音。
    嬴軒大驚失色，不好！這是要對我下啊！
    ——
    書山閣內，蒙毅說話時，中尉在一旁記錄。
    而嬴軒則把頭埋進飯碗裏，強忍著不去看。
    當所有家底都被始皇下令搬來時，他簡直欲哭無淚。
    我的金子啊！才享有一天同床之福，現在就要離我而去了？
    這就是千古一帝的報複啊！果然幹淨利落，比殺了我還讓人難以承受！
    “兩千名暗衛，按慣例無傷亡者每人二十秦半兩。”
    這樣算下來就是四十萬錢，折合四百金！
    嬴軒瞪大了眼睛，心疼得要命，這下就拿走我一半的積蓄了。他死死盯著麵前的飯菜，但餘光還是忍不住瞟到，中尉從一個箱子裏拿了一些出來數了數，不夠又從另一個箱子裏取了幾十塊才停手。
    嬴軒咬牙安慰自己，別慌，這隻是大頭，禁軍不會有這麽多人！
    輪到禁軍了，中尉自己大聲報賬：
    “禁軍每人五十錢……”
    話還沒說完，嬴政就打斷了他。
    “禁軍跟著他衝鋒陷陣一天，出生入死才給五十錢？”
    中尉一聽立刻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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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每人百錢！五百人總共就是五萬錢，合五十金。”
    嬴軒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般明目張膽地搶奪，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想到身邊跟隨的禁軍將士們毫無怨言，他強忍怒意，自嘲一笑。
    “五人負傷，需賠償千錢，折合五金。”
    “三人陣亡，需賠五千錢，合十五金。”
    念到此處，嬴軒陷入沉思。
    那些是在與對方家臣交戰中犧牲的將士。
    嬴軒搖了搖頭，歎息一聲。
    “每人賞賜十金！”
    中尉深受觸動，向嬴軒行禮致謝。
    “臣代將士家屬感激公子的仁德！”
    嬴軒卻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你還敢謝？這就是你所謂的美差？”
    中尉低頭，心中忐忑。
    確實是美差啊，還多得了二十錢！
    嬴軒看著幾乎耗盡的金銀，欲哭無淚。
    昨日揮霍以及賞賜出去的，加上這四百八十五金，他已有了傾家蕩產之感。
    就在嬴軒打算將剩餘財物帶走時，嬴政再度開口。
    “別忘了還有箭矢損耗，城牆上一夜火光……”
    嬴軒立刻畢恭畢敬地將所有財寶藏於嬴政腳下，垂首低眉。
    “這些東西都獻給陛下吧！孩兒不配擁有！”
    這哪是獎勵，分明是割肉啊！
    嬴政或許也意識到有些過分，輕咳兩聲。
    蒙毅隨即上前。
    “公子，暗衛有專屬的獎勵條例，其中一條可免去這筆開銷！”
    嬴軒眼睛一亮，轉身期待地看著蒙毅，卻又猶豫片刻，似想起了什麽，無奈歎氣。
    “罷了罷了，看來我與財富無緣，散了便散了吧，總不能讓將士們白跑一趟！”
    蒙毅愣住，沒想到嬴軒如此為暗衛考慮，一時感動。
    但感動之餘，目標仍需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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