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軒本能地攥緊了拳頭。
    那些淮陽軍並未違抗命令，他們在全力攻城。
    ...
    壽春城南麵。
    三萬大軍傾巢而出。
    火光照亮了整片天際。
    郡尉把部隊分成數十個千人方陣。
    攻城車居中，兩側各有三個千人陣同時出擊，全麵攻擊南城牆。
    除了中間的攻城車專攻城門之外，
    其餘各陣交替輪番進攻，一刻不停！
    郡守立於後方，臉色凝重。
    他並不奢望能夠攻破城牆，隻盼著這些將士能少犧牲一些，或者死得慢一點，堅持到兩個時辰之後，每多活下一個都是勝利。
    但他也明白，那位禦史此刻可能已經抵達壽春城內的某個地方。
    自己稍有不慎，就可能使他落入敵手，導致前功盡棄。
    內心的矛盾讓他遲遲難以決斷。
    就在這時，旁邊的郡尉向前跨出一步。
    “不可！六個方陣的衝鋒居然沒能逼出敵人的全部實力！”
    “若繼續如此，禦史便難以平安入內。”
    “都尉聽令！”
    旁邊的都尉猛然起身。
    “末將在！”
    “率兵五千，猛攻東南角以開辟新戰場！無論你用何種手段，都要把壽春城中的正規軍引出來！”
    都尉毫不遲疑。
    “末將必不負所托！”
    郡守瞪大雙眼，想開口說話。
    新開辟戰場，等於加快將士們的傷亡速度！
    照此下去，兩個時辰之內恐怕都難以前進，三萬將士便會傷亡慘重！
    他攥緊拳頭，咬緊牙關，卻無話可說。
    ……
    子時來臨。
    壽春城西牆與北牆的守備已減至一成，大部分被調往南牆增援。
    淮陽軍的攻勢遠超嬴軒預料。
    他也明白，這些都是將士們用性命換來的寶貴時間。
    眼看時機成熟，正欲下令攻城，嬴軒卻發現，
    兩麵城牆上剩餘的守軍再次減少，幾乎已無人把守。
    嬴軒眉頭微蹙，難道淮陽軍瘋了？如此強攻逼得壽春城放棄其他幾麵防禦，真的打算用人命填護城河？
    但此時已不容他多想。
    嬴軒一聲令下。
    “更改計劃，五十人隨我從北麵地道潛入。”
    “其餘流民及眾人前去奪取西城牆與城門，另遣兩人送信誘淮陽軍攻打西城！”
    章邯也被嬴軒派往西城牆。
    “禦史若無我守護，如何自保！”
    嬴軒轉身用力拍了拍章邯肩膀，鄭重其事地對他說：
    “記住，你是將軍，不是侍衛！此刻正是展現你能力之時！”
    “這是你的首場戰役，率領這些人拿下壽春城！讓世人見識一下我嬴軒的幕僚是什麽樣的人！”
    章邯握緊拳頭，這對他而言是機會，但他更在意嬴軒的安全。
    嬴軒笑了笑。
    “別擔心，能殺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隨即表情變得嚴肅。
    “章邯聽令！”
    隨著嬴軒正式下令，章邯隻得轉身帶領一百五十名禁軍和數百名流民前往西側城牆。
    而嬴軒則帶著剩下的五十名禁軍，沿淮河堤岸走到壽春城外數十米處。
    壽春城北接淮河。
    眾人在張旺財的帶領下，迅速穿過平地，抵達護城河內側。
    期間，城牆上的幾名守衛雖見有人影掠過，卻未作聲息。
    隻以為又是那幫送信的人過來。
    嬴軒凝視河岸斜坡上低窪的通道，眉頭微蹙。
    果然又是越人的傑作。
    一如既往地擅長挖洞。
    出發前，張旺財已告知，出口處有數十名甲士駐守。
    想安全通過並非易事。
    但如今外界兵力匱乏，這裏的防禦想必會有所減弱。
    畢竟一條一米高的地道，容納人數有限，人數過多的話，城頭守衛早該察覺。
    嬴軒擺手示意，張旺財領隊，身後跟著十名換上流民裝束的禁軍。
    作為先遣部隊，待敵方警惕鬆懈後再發起進攻。
    ……
    此時南城牆的攻城戰已達到白熱化。
    郡守望著不斷墜落的將士，心中劇痛。
    郡尉緊握的拳頭始終未曾鬆開。
    士兵們憑借勇氣多次強行登城，卻被對方拚死壓製。
    眼看首輪六個戰陣傷亡慘重，郡尉隻能雙眼泛紅，強忍怒意。
    “第二輪，上！”
    ……
    西側城牆附近。
    章邯趴伏於地，默默觀察城頭剩餘的數十名甲士。
    他並未貿然出擊，手下流民戰鬥力有限，真正依仗的是那一百五十名禁軍。
    必須盡可能減少傷亡，奪城後還需固守，等待淮陽軍來接收。
    他抬頭望向天空，明月旁烏雲漸近。
    當月光被遮蔽、四周陷入黑暗之時。
    窸窣聲起。
    城頭甲士偶爾瞥一眼寂靜的下方，注意力全集中在南城牆。
    那裏喊殺震天，火光映紅半座南城，自戰事開始從未有過這般激烈場麵。
    這些人都在擔憂，是否秦軍援兵已到。
    當初屈景昭三家承諾的可是，隻要援軍一至，他們便撤退避開鋒芒，靜候其他區域的。
    就在這一刻，城垣之下突然響起了一聲喊叫。
    這一聲讓所有人都渾身一震。
    “嘿！開開門啊？”
    將士們急忙望向城外，卻不見人影，聲音再次傳來。
    他們這才意識到，那個人正緊貼著城垣底部。
    將士們下意識地探出頭往下瞧。
    卻看見一個人緊貼著牆在那裏喊。
    “救命啊！我從南城牆掉下去了！差點就被那幫家夥劈了！”
    “那個誰！老悠快丟條繩子下來，讓我爬上去。”
    “這些人簡直是瘋了，不要命地攻城，照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了！我們還是想想辦法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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