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沿著牆垣急速攀升。
    很快，房屋與街道形成了一道火龍，將壽春城一分為二。
    此時大軍已無法再向前推進。
    滾滾濃煙遮蔽了嬴軒等人的視線。
    如果派遣人手清除道路上的障礙，必然進入敵方的有效射程內，瞬間便會被射殺於原地。
    若不去清理，隻能等待火勢減弱。
    嬴軒眉頭緊鎖，察覺到對方似乎無意開戰，而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然而，時間真的站在他們那邊嗎？
    一旦秦軍援軍趕到，他們將毫無抵抗之力。
    除非四川郡那邊出現問題，導致叛軍有兵力回防。
    但這絕不可能！那邊僅有三個小城而已。
    四川郡設有大澤鄉軍營，調動的兵力隻會比淮陽軍更多！
    無論如何，這三個小城的叛軍都不可能壓製不住吧！
    嬴軒望著濃煙彌漫的天空，心中滿是疑惑。
    似乎是因為火勢過於猛烈。
    原本漸漸亮起的天色，又重新暗淡下來。
    那厚重的烏雲終於籠罩在眾人頭頂。
    狂風呼嘯，夾雜著塵土，迫使所有人都眯起了雙眼。
    章邯低聲說道：“馬上就要下雨了！他們的火攻堅持不了多久！”
    昭寒也附和道：“沒錯，城中的士兵原本不過數千，加上征召周邊數縣以及三家貴族自行組織的私兵，整個壽春城加起來也不過兩萬人。”
    “從剛才的情況來看，守城時必定損失了不少人。”
    “他們的兵力同樣捉襟見肘！等到雨水降臨撲滅火勢，平定叛亂易如反掌！”
    看到昭寒興奮的表情，嬴軒突然皺眉問道：“既然你對他們的底細如此了解，那麽告訴我，壽春近十萬百姓在哪裏？”
    此言一出，昭寒頓時冷靜下來。
    他轉身跪下行禮道：“百姓就在前方。”
    “如果罪臣大人，願全族受罰！”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注視著嬴軒。
    “還請大人相信我！”
    即便發誓，連親生孫女都沒能例外。
    嬴軒聽後非但沒有安心，反而皺眉更深。
    ……
    此時，從巨陽城通往芍陂安豐塘淮陽軍駐地的路上，一名秦軍騎兵策馬疾馳。
    他看到淮陽軍駐地內依然有人活動，頓時長舒一口氣。
    “奉朝廷旨意！”
    “各郡大軍注意！堅守駐地！”
    “淮陽郡與四川郡立即從九江撤回本土！提防境內可能出現的叛亂！”
    “淮陽郡守接令！”
    遠方傳來呼喊，駐地內的幾名士兵聞聲而動，迅速打開營門迎接傳令兵。然而，剛踏入營地，傳令官就發現這裏空無一人。
    “人都去哪裏了？三萬大軍呢？”他急切地追問。
    正在做飯的士兵連忙回答：“昨夜接到禦史命令後，大軍已奔赴壽春城。”
    這消息讓傳令官臉色驟變：“禦史？什麽禦史？我從鹹陽趕來，從未聽說朝廷派遣過禦史！”
    此言一出，周圍的士兵也開始慌亂起來。“這不對勁，禦史還幫我們準備了糧草。”
    傳令官滿麵憂慮：“可能是敵人的計謀！四川郡離得近，按理說早已收到消息！如果淮陽大軍撤退，叛軍便會趁機南下，到時淮陽三萬大軍將陷入絕境！”
    他憤怒地拍案而起，隨即掉轉馬頭直奔壽春城。他隻希望能趕在淮陽軍被包圍之前將其救出。
    接近壽春城時，他遠遠望見城外硝煙彌漫，遍地狼藉。
    心底一片冰涼。
    難道淮陽軍真的敗了？
    隨著距離拉近，戰場上的情景愈發清晰。
    就在他愈發絕望之際，忽然注意到南城門似已被撞破。
    他瞪大眼睛，難道淮陽軍真的攻克了這座堅城？
    ——
    狂風怒吼，風助火勢，滾滾黑煙遮天蔽日。
    厚重的烏雲壓得人透不過氣。
    嬴軒透過煙塵間隙，看到不遠處百姓組成的防線。
    他們手持簡陋農具，許多人因恐懼而瑟瑟發抖，卻始終沒有退縮。
    嬴軒心中已有定論，握緊拳頭。
    天空一聲炸雷，風向突然轉變，原本吹向人群的濃煙被吹往北方。
    火勢也隨之改變方向。
    這為將士們靠近防線創造了機會。
    郡尉立即下令士兵們拆除尚未完全焚毀的房屋，試圖控製火勢蔓延，並開辟出一條進攻路徑。這一舉動讓城外的居民誤以為淮陽軍即將發起總攻，他們聚集在一起尋求些許安慰，卻又不由自主地向後退縮。
    與此同時，在城樓上，上百名越人現身。領頭的越人名叫植昆，當他見到熊熊火光阻擋了敵軍的腳步時，露出了滿意的神情。這樣的局麵讓他覺得完成首領交代的任務輕而易舉。他的眼神冷酷，注視著那些試圖往後逃竄的平民，隨手拉弓射出一支箭，直接擊中一名男子，血花四濺，場麵瞬間寂靜下來。沒有人再敢移動半步。
    植昆臉上浮現一絲冷笑，仿佛是在戲耍這些毫無反抗能力的人。
    這一幕恰好被對岸的嬴軒一行人瞧得清清楚楚，眾人憤怒至極，郡守更是爆發出激烈的咒罵：“這群禽獸，竟然對無辜民眾下手！”旁邊的郡尉雖然久經沙場，但也忍不住眉頭緊鎖，心中怒火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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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林和二牛已是怒發衝冠，他們不敢想象前線壯丁遭受的待遇，家中的親人如今又麵臨怎樣的命運。
    而昭寒則淚流滿麵，嘴裏喃喃自語：“這一切都是我們的過錯啊！”他咬牙轉過身來，對嬴軒說道：“懇請禦史不要遲疑！既然他們已成敵人，就請大軍全力出擊，徹底平定叛亂！畢竟王城裏還有數萬百姓等待救援！”
    此言一出，所有人憤怒地瞪著他。這些都是他曾經管轄的子民啊！如今他竟然如此冷漠地拋棄他們！
    盡管大家都明白局勢發展至此不可避免，但仍然難以接受他竟如此決絕地說出這樣的話。
    昭寒卻平靜一笑：“此戰之後，我願攜昭氏上下三千九百餘人以命抵罪！讓整個家族世代背負這份罪孽！”
    他的這番話令所有人震驚不已，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偏激。
    隻有嬴軒明白，他在償還一筆債務。
    他擔心嬴軒因為平民的身份而有所顧慮，於是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
    他害怕嬴軒覺得若無法戰勝對手，會匆忙幫忙尋找箭矢。
    甚至擔心嬴軒知道後，會退縮不再冒險。
    嬴軒注視著這位老者，既有敬意也有憐憫。
    與此同時，在內城昭家府邸之中。
    幾名禁軍正悄悄爬在主殿屋頂。
    他們小心翼翼地移開幾塊磚瓦，想探查殿內的具體情況。
    天色陰沉，殿內漆黑一片，他們難以看清內部狀況。
    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惡臭熏得幾乎跌落屋頂。
    最終是一名禁軍取來了火把才總算看清。
    但這一眼，讓那名禁軍驚叫起來，火把隨即掉落殿內。
    其他禁軍也目睹了這可怕的一幕。
    他們立刻轉身，沿著房頂飛奔向東，去向嬴軒報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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