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先是命令大軍在城內休整，隨後他又命人在當地士兵中挑選出了十名精銳的斥候，以及找來了三名當地經驗豐富的獵戶。
    人手物資準備齊全後，他則是親自率領這支一百餘人的隊伍朝著吐蕃王庭而去。
    這三名獵人皆是常年在邊境山林與吐蕃地界穿梭的老手，臉上刻著風霜，眼神卻銳利如鷹，腰間別著剝皮刀與牛角弓，一看便知是熟悉地形的行家。
    “前麵翻過黑風口，是不是就該進入吐蕃的地盤了？”楊毅勒住馬韁，對為首的斥候問道。
    姓李的斥候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臉上一道從眉骨劃到下頜的疤痕，是早年與吐蕃士兵周旋時留下的。
    他眯眼望了望西方天際，點頭道“大帥說得是。黑風口地勢險，兩邊是峭壁，中間就一條窄道，吐蕃人常在那設卡。
    一般都有一百人左 有，不過這幾日天氣寒冷，風也大，他們未必守得嚴實。”
    楊毅頷首，回頭對身後的親衛叮囑道“待會，所有人都別亂說話，不能讓吐蕃人察覺不對，兵器都藏好了。
    要是情況不對，等會看我眼色，見機行事，莫要善自行動爆露了破綻，否則嚴懲不貸。”
    眾人應了聲，迅速在外麵換上早已備好的羊皮襖，頭上裹起氈帽，連馬匹都換上了吐蕃樣式的鞍韉。
    親衛的隊伍不再列陣，而是散漫的跟著三名獵人，化作一串黑點，沿著山腳下的隱蔽小徑向西行進。
    山路崎嶇，兩旁的灌木帶著尖刺，刮得人手臂生疼。
    姓李的斥候在前頭開路，不時彎腰查看地上的蹄印與足跡，嘴裏低聲念叨“昨日有小股吐蕃騎兵從這過，看蹄印深淺，該是十來人的樣子，往黑風口去了。”
    楊毅聞言，示意隊伍放慢速度，抽出腰間的短刀——這刀是從之前俘獲的吐蕃將領身上繳獲的，刀鞘鑲著金飾，看著與尋常吐蕃兵器無異。
    他壓低聲音“過風口時，若遇著人，先看旗號。如果是屬於吐蕃王庭的兵，就說是‘東邊來的商隊，到吐蕃王庭做生意’；若是其他部落的，就說咱們是到黨項做生意的。”
    行至黑風口下，寒風果然如李斥候所說，卷著沙石呼嘯而過，刮在臉上像針紮。
    抬頭望去，兩側峭壁直插雲霄，中間最窄的地方僅容一輛馬車通過，確是易守難攻之地。
    李斥候打了個手勢，示意眾人停下，自己則貓著腰，如狸貓般竄進通道旁的亂石堆裏，片刻後探出頭來，對楊毅搖了搖手——裏麵無人值守。
    “奇怪，”另一名年輕些的斥候嘀咕，“往日就算沒人守，也該有放哨的……今日在情況，有些古怪啊！”
    楊毅眼神一凜，翻身下馬“所有人都原地等待，若是情況不對，立刻撤退。李老哥，你帶兩人去前頭探路，要是遇著異常立刻來稟報。”
    李老哥幾人牽著馬，躡足走進通道。風聲在峭壁間回蕩，像是鬼哭，讓人心裏發緊。
    走至通道中段，李斥候突然停住腳步，指著地上的血跡，對著身邊的兩人說道“快，看這裏。”
    地上的血跡尚未完全幹涸，呈暗紅色，旁邊還有幾枚散落的箭鏃——是吐蕃部落常用的牛角箭。
    另外兩人也是迅速蹲下身，用手指蘸了點血跡，放在鼻尖聞了聞“是新留下的，不到半日。”他起身望向通道深處，“恐怕是有部落火並，或是……”
    幾人相互對視一眼，迅速後撤，準備向楊毅稟報這裏發現的情況。
    很快，楊毅聽聞稟報，猶豫了一下後示意繼續前進，可是話未說完，通道盡頭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粗嘎的呼喊。
    李斥候臉色一變“不好，好像是白蘭部的人！他們最是凶悍，見人就殺，最不好打交道！”
    楊毅迅速做出決斷“快，都靠兩邊峭壁站著，裝作避風沙的商隊。待會，要是情況不對，咱們也可以兩麵夾擊幹掉他們，李老哥，你去小心應付，就說我們是從黨項來的，去黨項的地盤做些皮毛生意。”
    話音剛落，二十幾名騎著矮腳馬的吐蕃騎兵已衝了過來，個個頭戴狼皮帽，腰間挎著彎刀，看到楊毅一行人，立刻勒住馬，為首的絡腮胡漢子用吐蕃語喝問著什麽。
    李斥候上前，用流利的吐蕃語應答，一邊說一邊從行囊裏摸出一小塊鹽磚恭恭敬敬的雙手抵了過去——在邊境，鹽比金銀還金貴，是最好的“通行證”。
    為首的絡腮胡漢子接過鹽磚，掂量了掂量，眼神緩和了些，但目光仍在楊毅等人身上打轉，尤其注意到他們腰間隱約露出的刀鞘。
    就在這時，絡腮胡漢子突然指向楊毅，又說了句什麽。李斥候臉色微變，對楊毅低聲道“他問你是哪族人，說你看著不像黨項人。”
    楊毅心中早有準備，咧嘴一笑，用生硬的吐蕃語道“我……是……漢人，跟著商隊……去討口飯吃。”他故意裝作怯懦的樣子，縮了縮脖子。
    為首的絡腮胡漢子“嗤”了一聲，大概是覺得一個漢人不足為懼，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緊走。
    一行人牽著馬，強壓著心跳，慢慢從吐蕃騎兵身邊走過。直到走出黑風口，踏上開闊的草場，眾人才鬆了口氣，翻身上馬，朝著遠方的雪山疾馳而去。
    李斥候回頭望了望黑風口的方向，抹了把汗“剛才真是險，白蘭部跟吐蕃城王庭這幾年一直不怎麽對付，若是被他們看出我們是漢人，怕是要拚個你死我活。”
    楊毅望著前方連綿的草原，草原盡頭是皚皚雪山——那是吐蕃王庭所在的方向。
    他握緊了手中的短刀，沉聲道“越是往前，以後的情況也將越是凶險。但隻要能夠拿到吐蕃王城的布防，這一趟也就值了。”
    寒風吹過草原，帶著青草與酥油的氣息。楊毅打了一個寒戰，但他知道，真正的磨難，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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