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策論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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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餘位舉子,一人考三場,也即近三萬張卷子,因一份卷子得經幾個考官過手的緣故,又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批卷時間約十五天左右,須得批好卷子,並以優劣排好序。
    這是一場硬仗!
    其中,主、副兩位考官都不參與批卷,主要負責統籌考務、監督流程及裁定爭議卷,核心職責是複核與終審,定下最終的排名。
    因此,兩人的目光會著重於底下考官推薦上來的卷子,也即薦卷。
    一份卷子,起碼經過兩位考官的手,兩位考官都認為不差,那就可將卷子挑出來,放入“薦卷”名單。
    一般來說,一位考官有三十份薦卷名額,薦卷又分正卷與備卷,一起呈遞於兩位主副考官。
    十五位批卷的考官,一場呈遞上去四百五十份卷子,兩位主副考官會慢慢挑選卷子,初步單場排名,剔除一些自認不合格卷子,僅留下四百份左右。
    如此,三場皆是剔除一些不合格的卷子,累積留下一千兩百餘份卷子。
    這會兒,卷子就已經批完,哪一份卷子是什麽成績水平,排序是什麽水準,都已經出了結果,且有考官標注。
    是以,彌封的名字就此可以打開,進行最後的綜合排序。
    理論上,一人考三場,一千兩百份卷子也就對應四百人。
    但這僅是理想化的考量,實際上因考生偏科的緣故,三場考試,一些考生可能隻有某一場考進了前四百名,一些考生則是某兩場考進了前四百名,唯有少數考生,三場都進了前四百名。
    一千二百份卷子,對應的考生數量往往是六七百人。
    那些三場都進前四百名的人物,注定不可能落榜,排序時最低都是二甲。
    兩場都考進前四百名的舉子也不會落榜,要是策論作得優異,甚至可排於二甲前列。
    唯有那些僅是一場考進前四百名的舉子,相對危險。
    因官家重視策論的緣故,第二場策論考進前四百名的舉子也不太可能落榜。
    因此,那些隻有一場考進前四百名,並且那一場是第一場或者第三場的舉子,就注定悲慘起來。
    這種舉子不在少數,往往有四五百人,而究竟哪些幸運兒能夠中第,純是瞧考官偏好與心情。
    所謂的內幕交易,往往也是這個時候出現。
    權貴子弟要想通過內幕交易一舉中第,實則也得憑本事走到這一步,達到“起碼有一科進前四百名”這樣一個公認的下限。
    綜合排序,這一步又會剔除三百餘人。
    曆經薦卷、單場排序剔除、綜合排序剔除三次挑選,活下來的就是貢士。
    又因昔年有一位名為張元的貢士,殿試時落選憤而投向西夏,並一路幹到了宰相的緣故,官家甚是心痛,宣布殿試不在黜人,僅是排序。
    也就是說,但凡走到貢士這一步,要是不要求更多,那就已經可以開始慶祝。
    當然,有人是閑雲野鶴的心態,自然也有人野心勃勃,靜待庶吉士考試。
    貢院。
    主考官歐陽修與副主考官王堯臣挨著坐在一張木質書案邊,案上放著幾遝卷子,都是底下批卷官送上來的薦卷。
    這是“策問時務”場的薦卷,足足四百五十份,呈遞上的薦卷都是要兩位主考官進行初步篩選排序的卷子。
    經三次初步篩選排序過後,要是考官們都無異議,就可拆掉彌封的名字,十七位考官一起見證,進行最終的綜合排序。
    而綜合排序,也就是放出去的黃榜。
    一眼望去,這些策論薦卷上,不乏“薦”、“通”等標注。
    薦、通、粗、否,也即考官的四種評介。
    有資格拿到主、副兩位考官麵前的文章,少則一個“薦”字,多則兩、三個“薦”字。
    此刻,主、副兩位考官正一絲不苟的批卷,爭取讓這場春闈大試盡量公平。
    “咦?”
    副主考官王堯臣剛剛放下一份卷子,又順手抽起一份卷子,望了一眼不禁輕微一訝。
    主考官歐陽修聞聲,絲毫沒有關注的意思。
    春闈大試,批卷過程的驚訝聲實在太稀鬆平常,根本不稀奇。
    若是王堯臣自覺手中的卷子足夠優異,他自會與自己商量,一起給予這份卷子一個公正的排序。
    “臣對:臣聞民為邦本,本固邦寧;兵者國器,器利國威。今江淮潦災,餓殍塞途......”
    王堯臣認認真真的讀了一遍文章,喝了一口茶,回味了半響,一笑。
    結構嚴謹,對策係統,具有不俗的可操作性,且引古證今,兼顧皇權威嚴與士大夫訴求。
    有意思!
    江子川,不差!
    薦卷排序這一環節並不能拆封考生的名字。
    不過,哪怕尚未拆名,王堯臣也隱隱認出了卷子的主人。
    這種堂皇正大而又切實可行的策問,沒有真見識絕對作不出來。
    特別是涉及邊疆,莫說是舉子,哪怕是一些廟堂上的朝臣,給出的對策也未必比這文章上的有效。
    作這文章之人,絕對去過邊疆,且受到過封疆大吏的傾力指導。
    這篇策論,幾乎可列為獨一檔。
    高水平的舉子,邊疆學習......
    不難猜!
    作為韓章的唯一弟子,又是名揚天下的人物,或許江昭都不知道,他受到了韓係人員非常之高的關注度。
    更別提他曾經書信一封安撫丁憂王堯臣,那就更是受到韓係人員的關注。
    王堯臣一伸手,這份卷子就歸入了薦卷的最上首。
    要是這卷子真是江昭所作,那自然最好,順帶提攜了未來的韓係核心。
    要是這卷子不是江昭所作,那也無妨,這卷子本就有策論第一的水準。
    “嗯?”
    歐陽修有些意外的抬頭,伸手抽過卷子。
    直接排第一?
    王堯臣沒說什麽,僅是點頭。
    .......
    時間過得很快。
    曆經十五天批卷,初步排序,幾場考試的第一名已然出爐。
    第一場帖經墨義,第一名竇卞,字彥法,文章水準有爭議,但經過十幾位考官過目,還是坐穩了位置。
    第二場策問時務,第一名江昭,字子川,一篇文章得到了主、副兩位考官的認可,不少考官傳遞評閱,也甚是認可。
    有些東西,不對比不知道,一對比就很容易分出優劣。
    第三場考論、判、詔、誥、表,第一名蘇軾,字子瞻,一篇《刑賞忠厚之至論》,甚得歐陽修青睞。
    初步排序已經排好,文章水準也有了定數,自此彌封的名字就可拆封,進行綜合排序。
    以往文質彬彬的十幾位考官,都有自己的門路,為了一些爭議不斷的三甲名額,卻是吵得不可開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