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賀表缺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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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三日。
    黃景勸諫曰:“臣聞《春秋》之義,立嫡以長。邕王居諸宗室之長,年逾而立,沉穩持重,百姓皆呼"賢王"。陛下若循祖宗成法,當以邕王為嗣,此乃順天應人之舉。”
    官家震怒,一日不食。
    六月初十。
    黃景勸諫曰:“欽天監連報紫微垣異動,主星旁有明光正應邕王府方位。天意如此,陛下何疑?若逆天而行,恐傷國本。”
    官家一日不食,問罪欽天監。
    六月十五。
    黃景勸諫曰:“邕王賢德,有天子之氣,可為皇嗣,承繼山河。陛下無子,若禪讓皇位,可成堯舜之佳話。”
    官家久久不言,問罪黃景。
    黃景喊冤,直言不敢再上奏,又經諫官上奏說情,官家仁慈,並未治罪。
    六月二十。
    黃景稱病。
    .......
    六月二十三。
    禦街,韓府。
    韓章、王堯臣、張放平、江昭幾人,一齊散布走動,遊玩參觀園子。
    “翰林修撰的生活怎麽樣?”張方平以一位老前輩的姿態,隨意問道。
    江昭沉吟著答道:“忙歸忙,一天卻也能省下一些時間用於學習,並非是初時了解的那樣嚇人。”
    事實上,內閣一日的政令量並非那麽誇張,往往也就幾份、十幾份。
    絕大多數政令,關鍵點也就幾句話的事情而已。
    一旦熟絡了流程,套一套模版,也就兩個時辰左右的工作量。
    實際上,編撰政令真正耽誤時間的是斟酌字句,官場的那些老油子,最擅長的就是解讀政令,哪怕是一字之差,也有可能因此而產生過分解讀的問題。
    而一旦過度解讀,就有可能釀成大禍。
    此外,政令實在不少,偶爾也可能存在紙張不小心染上墨的問題,那就得再來一遍,非常考驗人的耐性。
    張方平緩緩點頭,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麽過來的。
    當然,肯定沒有江昭這麽忙。
    “翰林修撰,以學為主。”韓章叮囑道。
    翰林修撰,為國儲才。
    工作不重要,學習才是根本。
    江昭頷首,他也懂得這個道理。
    不過,眼下翰林修撰的工作量儼然是沒有觸及到他的上限。
    他是那種可以一天工作十個時辰,並且休息幾個時辰就生龍活虎的那種人。
    “最近這局勢,讓人有些心慌啊!”王堯臣麵色沉重,說起了朝政。
    這也是幾人聚集的目的。
    時至今日,一些事情越來越迷糊,一些事情越來越清晰。
    江昭點頭讚同,插話道:“那黃景,要是不出意外,估摸著就是劉沆的人。”
    無它,黃景的賀表出了問題。
    官家賀壽,集百官賀表,以作衝喜祭天之效。
    這賀表,須得三司、六部、五監等部門的主官負責集齊,進而交於內閣,呈奏官家。
    一如翰林院,負責收取賀表的就是翰林學士海承晏。
    黃景是禮部郎中,他的賀表自然是禮部尚書韓章負責收。
    而三司、六部、五監等部門的主官,幾乎都是從從六月十號就開始收賀表。
    時至今日,已經過去了十三天,各部門的賀表都已經集齊,唯獨禮部,尚有一人的賀表並未上交。
    黃景!
    這缺的一份賀表,就是禮部郎中黃景的賀表。
    須知賀表這種東西,主打一個“全”字。
    這是一份也不能缺的東西!
    休說黃景僅是生病,便是下一秒就要進棺材,賀表也萬萬不能有缺。
    但,黃景就是缺了!
    準確的說,不是缺了,是暫時還沒有交,隻要在正式呈遞官家以前上交,就不算缺了。
    起初,江昭代老師韓章去催過一次,黃景拖著重病身子,說定然按時上交。
    怎料過來兩日,也還沒有上交。
    慢慢的,就是第二次催,第三次催。
    直至昨日,韓章親自去催,結果得到的答案還是說定然按時上交。
    這可就有些難辦!
    這就是一個局!
    劉沆的局!
    盡管不清楚劉沆與黃景為什麽會有關聯,也不清楚兩人怎麽有的關聯,卻也不影響幾人推出幕後之人就是劉沆。
    從受益者分析即可。
    韓章出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劉沆!
    “官家是六月二十六賀壽,明兒是六月二十四。”張放平搖了搖頭,雙手背負,麵色嚴肅:“要是不出意外,明早的朝會,官家就要看賀表。”
    一般來說,大壽的那一天,還是以祭天與宮宴為主,賀表這種東西,都得提前交上去,官家有興致也會查看一二。
    既然是布局,這賀表怕是難以收上來。
    “有心算無心,逢此時機,出了差錯也不奇怪。”韓章倒是非常淡定。
    自考上進士起,他十七年就幹到內閣大學士之位,一路以來風風雨雨,什麽沒見過?
    劉沆有意拉他下水,但他可不一定會被拉下水。
    “有解?”王欽若疑慮道。
    “有解。”韓章點頭。
    他的政鬥能力是真的很強,經得起文武百官的考驗。
    早年間,他幾乎是一人殺穿朝堂的存在。
    否則,也不可能三十七歲就位列台閣。
    論政鬥水平,劉沆絕對不如他。
    這段時間,劉沆也沒少下套,希望他入局。
    韓章自是不入局。
    這幾個月的時間,他起碼徹底了韓係九成九的力量,團結了一切可團結的人物。
    那些官場舊友,也都有拜會。
    此外,沒有任何一位宰輔大相公希望自己治政的內閣有兩人出自一係。
    兼而有宰輔大相公富弼的偏向支持,他隻要穩打穩紮,就不會輸。
    這次也一樣,劉沆布局,他不入套就行。
    “實在不行,就幹脆不收賀表,就把罪責推與黃景。”韓章解釋了一句:“或者,讓劉沆去催黃景的賀表。”
    有著宰輔大相公的支持,他做起事來可容易太多。
    這種局要想逃開,不難!
    更何況,哪怕他真的被迫下場,也不一定輸。
    張方平嚴肅的神色一鬆,“那就好。”
    要是官場有“天之驕子”這麽一種說法,那韓章就是一位毫無疑問的天驕。
    並且,還是已經成長起來的天驕。
    無論什麽時候,他都近乎是除了大相公富弼以外再無敵手的存在。
    韓係老人對於韓章的信任,不可以常理計之。
    “主君,張公、王公、江公子,還請去用膳!”韓章侍妾崔氏走近。
    “哈哈!走吧,吃飯。”韓章笑了笑。
    有他頂著,這天,塌不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