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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液體落地,瞬間化作一片粘稠的,不斷蠕動的黑暗。
    一隻隻形態更加扭曲,氣息更加恐怖的鬼嬰從中爬出。
    數量在眨眼間就超過了二十隻。
    餓死鬼的鬼奴。
    它們被短暫地釋放出來了······
    張寧的意識在劇烈地掙紮。
    他鬆開了壓製,但並非完全放棄。
    他就像在駕馭一匹即將徹底狂暴的烈馬,用殘存的力量引導著這股洪流的方向——
    不是向內吞噬自己,而是向外。
    “呃······”
    一聲更加宏大的,充滿了無盡貪婪的意念,如同衝擊波般從張寧體內擴散開。
    這不是他的聲音,是餓死鬼本源的意誌。
    那幾十隻剛剛爬出的鬼嬰,以及還在不斷湧出的鬼奴。
    空洞漆黑的眼窩,瞬間齊刷刷地轉向了距離最近的三個目標——
    那三個外國馭鬼者。
    它們感受到了活人的氣息,感受到了靈異的力量。
    那是比張寧這個“容器”更誘人的食物。
    “嗚哇——”
    淒厲的啼哭,和含糊的嘶吼交織成一片死亡的樂章。
    幾十隻青黑色的鬼影,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食人魚群。
    無視了還在地上抽搐的張寧,瘋狂地撲向了三個外國馭鬼者。
    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道殘影。
    “Fuck,攔住它們!”
    光頭壯漢怒吼一聲,放棄了攻擊張寧。
    轉身一拳砸向最先撲到他麵前的一隻體型較大的鬼嬰。
    砰!
    那鬼嬰被蘊含著恐怖力量的拳頭砸中,身體像破布娃娃一樣倒飛出去。
    胸口明顯塌陷下去。
    然而,它摔在地上,隻是發出一聲更加尖銳的啼哭。
    扭動著塌陷的身體,再次爬了起來。
    空洞的眼窩死死盯著壯漢,速度絲毫不減地再次撲上。
    物理攻擊,效果極其有限······
    “詛咒······它們身上有很強的詛咒!”
    金發女人尖叫著,十指連彈。
    纏繞張寧的血線瞬間收回,如同靈活的毒蛇般射向撲來的鬼嬰。
    血線精準地纏上幾隻鬼嬰,試圖像束縛張寧一樣束縛並吸食它們。
    然而,血線剛纏上去,就發出“滋滋”的聲響。
    鬼嬰青黑色的皮膚上冒出黑煙。
    血線本身卻迅速變得灰暗幹癟,仿佛被某種更強大的詛咒反噬了。
    那幾隻被纏住的鬼嬰隻是動作稍緩,張開嘴,哢嚓哢嚓地啃噬起那些變得脆弱黯淡的血線。
    金發女人臉色一白,悶哼一聲,指尖爆裂的傷口湧出更多的血。
    但新生的血線明顯變得虛弱。
    “用灰!”
    黑袍人沙啞地喊道,雙手瘋狂揮舞。
    大片大片的腐蝕性骨灰如同沙塵暴般卷向鬼嬰群。
    嗤嗤聲大作,衝在最前麵的幾隻鬼嬰被骨灰籠罩。
    皮膚立刻開始冒泡腐爛,動作變得僵硬遲緩,發出痛苦的嘶鳴。
    這骨灰對靈異似乎有不錯的克製效果。
    但鬼嬰的數量太多了。
    而且源源不斷······
    骨灰的範圍有限,無法覆蓋全部。
    更多的鬼嬰繞過骨灰區,或者從同伴腐爛的身體上踩過。
    悍不畏死地撲向三人。
    它們的爪子鋒利無比,輕易就能撕開普通人的皮肉,牙齒更是能啃噬靈異。
    一時間,慘叫和怪異的啃噬聲響起。
    光頭壯漢被五六隻鬼嬰纏上了。
    它們像猴子一樣掛在他身上,鋒利的爪子和牙齒瘋狂地撕咬著他那金屬青灰色的皮膚。
    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雖然他的皮膚異常堅韌,短時間內難以被破開。
    但鬼嬰的每一次撕咬都帶著強烈的詛咒,讓他感覺力量在流逝,動作越來越沉重。
    他憤怒地咆哮著,抓住一隻鬼嬰猛地一扯,硬生生將其撕成兩半。
    青黑色的汙血和內髒濺了他一身。
    然而,那斷裂的鬼嬰上半身,依舊用爪子死死摳著他的手臂。
    張開嘴咬向他的手腕。
    金發女人狼狽不堪,她的血線攻擊對鬼嬰效果很差,反而容易被反噬。
    她隻能依靠靈活的身法躲避,同時指揮血線進行一些幹擾。
    但鬼嬰的速度太快,數量太多,她身上的緊身皮衣已經被抓出好幾道口子。
    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幾道冒著黑氣的抓痕,劇痛讓她冷汗直流。
    黑袍人相對好一些,他的腐蝕骨灰是範圍攻擊,對鬼嬰殺傷力最大。
    暫時清空了他周圍一小片區域,腐爛的鬼嬰屍體倒了一地。
    但他施放骨灰顯然消耗巨大,動作開始變得緩慢。
    鬥篷下的喘息聲越來越重。
    而且,他需要不斷維持骨灰的彌漫,才能阻擋鬼嬰的衝擊。
    無法移動,成了活靶子。
    他必須時刻警惕,從其他方向繞過骨灰撲來的漏網之魚。
    三個原本氣勢洶洶的馭鬼者,瞬間陷入了被數十隻恐怖鬼嬰圍攻的苦戰······
    場麵變得極度混亂和血腥。
    鬼嬰的啼哭,馭鬼者的怒吼,骨灰腐蝕的滋滋聲,血肉被啃噬撕扯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構成了一幅地獄般的景象。
    張寧躺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著。
    鬼嬰離體,減輕了他身體的負擔。
    但餓死鬼的本源意誌依舊在他體內瘋狂衝擊。
    他就像一個被掏空了內髒的容器,裏麵隻剩下最純粹的,永不滿足的饑餓。
    他皮膚下的青黑色脈絡依舊在跳動,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痙攣。
    他冷眼看著那三個被鬼嬰淹沒的外國馭鬼者。
    驅虎吞狼的計策奏效了。
    但危機並未解除······
    他必須在這短暫的混亂中,徹底解決餓死鬼的問題。
    否則,一旦那三個家夥被鬼嬰耗盡力量或者找到辦法脫困。
    或者餓死鬼徹底失控,自己還是死路一條。
    趁著鬼嬰纏住外國馭鬼者,張寧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和意識的衝擊。
    艱難地集中精神。
    剛才那個模糊的念頭,在他腦海中越來越清晰。
    徹底壓製餓死鬼太難了,它太強,複蘇程度太高。
    常規辦法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
    那麽······換個思路。
    不是永久壓製,而是讓它“卡”在某個狀態。
    一個它暫時沒有失控的狀態。
    張寧的思維高速運轉,如同冰冷的機器。
    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鬼的特性,想起了之前駕馭的靈異物品。
    尤其是······那個古老的擺鍾。
    “重啟······”
    張寧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餓死鬼本身難以徹底壓製,但如果能找到一個它相對“平靜”的瞬間。
    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秒,然後將這個瞬間無限延長呢?
    怎麽做······
    用重啟。
    但不是大範圍的重啟現實。
    那樣消耗太大,也容易引發不可控的後果。
    而是小範圍的,精確到個體的——單體重啟。
    目標隻有一個。
    餓死鬼。
    用自己第七層鬼域,那強大到足以短暫影響時間的力量。
    結合那件擁有重啟能力的古老擺鍾靈異物品······
    強行將餓死鬼的狀態,不斷拉回到它剛剛被自己鬆開一絲壓製,短暫地處於“未完全失控”臨界點的那個瞬間。
    理論上,隻要重啟的速度足夠快,頻率足夠高。
    讓餓死鬼永遠停留在那個“臨界點”上,它就永遠不會真正失控。
    它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永遠卡在了即將爆發卻又尚未爆發的那個微妙平衡點上。
    這個想法極其大膽,充滿了不確定性。
    對時機的把握要求苛刻到毫秒級別。
    對靈異力量的操控更是精細入微。
    而且,需要持續不斷地進行單體重啟,這消耗將是天文數字。
    但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是絕境中抓住的一線生機。
    張寧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和冰冷。
    他不再猶豫。
    他掙紮著坐起身,無視了左肩傳來的鑽心劇痛。
    無視了體內餓死鬼瘋狂的衝擊。
    他深吸一口氣——盡管吸進來的隻有濃重的屍臭和血腥味。
    他需要創造一個機會。
    一個能讓他短暫地,完全壓製住餓死鬼一瞬間的機會。
    隻有徹底壓製住它萬分之一秒,才能精準地捕捉到那個“臨界點”。
    並以此為錨點,啟動無限循環的單體重啟。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掃過混亂的戰場。
    光頭壯漢渾身掛滿了鬼嬰,像個人形怪物,怒吼著撕扯身上的東西,動作越來越慢。
    金發女人狼狽躲閃,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血線黯淡無光。
    黑袍人維持著骨灰風暴,氣息卻越來越弱,一個疏忽。
    一隻速度極快的鬼嬰繞過了骨灰區,猛地撲到了他的鬥篷上,利爪狠狠撕下。
    嗤啦!
    鬥篷被撕開一個大口子,露出下麵一張幹枯蠟黃的,如同骷髏般的臉。
    黑袍人發出一聲驚怒的尖叫,動作一亂,維持的骨灰風暴瞬間出現了一絲空隙。
    就是現在。
    張寧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那個黑袍人,是三人中唯一能大範圍克製鬼嬰的。
    他的失誤,必然導致鬼嬰的壓力瞬間增大,其他兩人也會受到牽連。
    幾乎在骨灰風暴出現空隙的同一刹那,張寧動了。
    不是衝向戰場,而是將所有的力量,毫無保留地,瞬間收束。
    目標,為體內的餓死鬼·······
    第七層鬼域的光猛地向內坍縮,化作最沉重的枷鎖。
    之前為了引導餓死鬼攻擊而鬆開的那一絲縫隙,被徹底堵死。
    張寧甚至動用了某種更深層的,源自他自身厲鬼本源的禁忌力量。
    如同最冰冷堅固的牢籠,狠狠地砸向那沸騰的饑餓源頭。
    張寧在心底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
    他七竅之中都滲出了粘稠的黑血,身體表麵浮現的屍斑瞬間擴散到全身。
    整個人看起來如同剛從墳墓裏爬出的僵屍。
    這是孤注一擲。
    他將所有用於防禦,用於維持自身狀態的力量。
    全部抽空,隻為換取那短暫到極致的一瞬壓製。
    嗡——
    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壓力以張寧為中心爆發開來。
    時間仿佛凝固了萬分之一秒。
    那些正在瘋狂圍攻三個外國馭鬼者的鬼嬰,動作齊齊一僵。
    它們空洞的眼窩轉向張寧的方向,發出了驚恐的,混亂的嘶鳴。
    它們的力量源頭,被強行掐斷了。
    正在噴湧青黑色液體的張寧的嘴巴,猛地合攏。
    皮膚下瘋狂蠕動的青黑色脈絡,瞬間停滯······
    成了。
    壓製成功!
    就在這一瞬間,餓死鬼那狂暴的複蘇意誌被強行摁了下去。
    短暫地回到了那個“臨界點”——它被張寧控製著,剛剛釋放出鬼奴去攻擊外敵。
    自身尚未完全失控反噬宿主的微妙平衡點。
    這個狀態,極其脆弱,稍縱即逝。
    正常情況下一刻就會再次爆發。
    但張寧要的,就是這脆弱的一瞬間······
    “就是現在······”
    張寧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齒輪,瞬間咬合。
    他不需要看,不需要感知,那古老的,刻滿神秘花紋的青銅擺鍾虛影。
    在他意識深處轟然浮現。
    鍾擺沉重地,緩慢地逆時針擺動了一格。
    與此同時,他所能驅動的,最極限的第七層鬼域力量。
    不再是覆蓋外界,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作用範圍精確地鎖定在他自己體內······
    那隻被暫時壓製在“臨界點”的餓死鬼本源之上
    時間回溯·····
    不是回溯張寧自己,也不是回溯周圍的環境。
    僅僅回溯他體內那一個“點”——餓死鬼的狀態。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時空錯亂感在張寧體內爆發。
    他感覺自己的內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攪動撕裂,然後又瞬間複原。
    就在餓死鬼即將脫離那個“臨界點”,再次爆發的億萬分之一秒前。
    擺鍾的力量和第七層鬼域的力量疊加生效了。
    餓死鬼的狀態,被強行從“即將失控”的邊緣。
    拉回了萬分之一秒前——那個剛剛被張寧短暫壓製住的,處於“臨界點”的瞬間。
    就像按下了一個無限循環的按鈕。
    重置······
    然後,就在餓死鬼被重置回“臨界點”的下一刻。
    它依照本能,立刻就要再次爆發,脫離壓製······
    擺鍾虛影再次在張寧意識中震蕩。
    第七層鬼域的力量精準鎖定。
    又一次單體重啟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