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綠蛾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顯然並不驚訝，不禁心中一動。“你早就知道這水裏有人魚。”
    “嗨，你們好。”剛才那條人魚去而複返，又悄無聲息地從水裏鑽了出來，居然還衝著岸上這兩人打起了招呼。
    “你好。”綠蛾衝著水中招手，大聲說道。
    “原來你們早就認識。”梁小天看到兩人像老熟人一樣打招呼，又是一陣驚喜。
    綠蛾和那條人魚看著梁小天全都笑了起來。
    那是一條美人魚，長著一頭烏黑飄逸的長發，腰部以上是人的身體，體態修長嬌小，膚色金黃，腰部以下則長著一條銀光閃閃的魚身。此時那條美人魚正輕盈地揮動雙臂無聲無息地遊曳在湖水中，靈活自如得和周圍那些魚兒沒有什麽兩樣。
    “啊！我想起來了！”梁小天叫了起來：“我聽洛東老師說起過。他說在山中有一個湖泊，是族中聖地，湖裏棲居著人魚。但是人魚是神聖而又靈性的種族，族中很少有人能親眼看到人魚。看來老師說的那個聖湖就是這兒了。”
    “原來你早就知道這個聖湖。那你還知道什麽？”綠蛾笑著問道。
    “他說族中那些長老先賢的靈魂就凝聚在那些鍾靈毓秀匯集天地靈氣的地方，讓我不要隨意去驚擾。不僅如此，我聽昆沙爺爺說起過這個聖湖。他說這片湖水看上去平靜，但卻奇深無比，湖麵下有一條地下河，那地下河向下遊流淌，流進通天河。通天河則一路向東流進東方的大海之中。也就是說這片湖水其實是連著東麵的大海。”
    “看來你知道的還真不少。”綠蛾聽了不禁調侃道，“謝謝你告訴我這麽多。”
    “綠蛾，我知道你知道的比我多。謝謝你帶我上這兒來，還讓我看到了美人魚。”
    “那你對我們人魚又知道多少？”水中的美人魚被梁小天的樣子逗樂了，於是追問道。
    “我看過族中的經典記載。據說鮫人族是一個數量龐大的種族。但是他們大部分生活在東麵的大海中，小部分生活在大江大河之中。但也不乏有喜歡清靜的人魚選擇生活在深山湖泊之中。族中傳說人魚通靈，看到人魚預示著將要遇到好運。還有，隻有心靈純潔善良的人才能得見。”
    綠蛾和那個美人魚聽得又笑了起來。“沒錯！”那美人魚衝著梁小天點頭：“那你就是心靈純潔善良的人。”
    “原來那些傳說都是真的。”梁小天興奮地說道。
    說話間隻聽嘩嘩又是數聲水響，那條人魚後麵又冒出幾個俏麗的身影。幾條美人魚浮在湖麵上遠遠嬌聲問道：“喂，你們在說什麽呢？這麽高興？！”
    “這麽多美人魚？！”梁小天驚得看直了眼。
    “嗨，你們好。”綠蛾衝著水中那些美人魚打招呼。“這是我的朋友梁小天。”她衝著美人魚介紹道。
    “你們好。”美人魚衝著綠蛾揮手點頭，然後驚奇地看著梁小天。
    大家正在湖邊有說有笑。突然，隻聽嘩啦一陣水響，湖麵上銀鱗閃動，那些美人魚齊刷刷瞬間消失，隻剩下水麵上道道漣漪，很快，連這些漣漪也消失了，湖麵恢複了原來的平靜。
    “怎麽回事？”梁小天猝不及防，吃驚地問道。
    “別出聲，有人來了。”綠蛾覺察到身後動靜。她機警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拉起梁小天的手。兩人迅速向湖岸邊一片濃密的樹叢中躲了進去。
    倆人剛剛藏好身子，隻見對麵不遠處樹林裏鑽出好幾個人影。梁小天認得那些人。他們都是族中的勇士，酋長身邊的護衛。隻見那幾個勇士站在林子外麵東張西望，如臨大敵。緊接著隻見酋長匆匆地從樹林裏鑽了出來。他一臉凝重地走向湖邊，神情肅穆地盯著眼前平靜的湖麵，仿佛在搜尋著什麽。
    “我剛才好像聽到這湖裏有動靜。”隻聽酋長站在湖岸邊狐疑地喃喃自語。
    梁小天聽得心裏一沉。
    酋長在湖邊站立片刻，仔細端詳，看不出個端倪。他顯得有些失望。隨後，隻見他開始仰天大聲念動咒語，祈禱起來。看著他那套繁雜冗長的儀式，躲在樹叢中的兩人都感覺有些不耐煩，不知道他又要到什麽時候才結束。
    兩人找了個機會，趁著那些人不注意，悄悄地離開了湖邊。
    “每次都讓我撞到他。”走在樹林中，想到剛才正和那些美人魚聊得很開心，卻無端被這老頭打斷，綠蛾臉色顯得頗有些不滿。“他來幹什麽？”
    “當然是在祈禱。”
    “祈禱？祈禱什麽？”
    “這我哪知道。也許和咱們一樣希望能見到那些美人魚吧。”
    “哼！就憑他？！那些美人魚才不會搭理他呢。”綠蛾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怎麽這樣？！他可是咱們的酋長！”
    “酋長又怎麽樣？！我說的是實話！，你沒看到那些美人魚發現他要來就全都躲了起來。”
    梁小天聽得一時語塞。雖然不知道綠蛾為什麽要生這麽大的氣，但又知道綠蛾說的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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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蛾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瞟了梁小天一眼，然後問道：“對了，酋長究竟是幹什麽的？看上去好像挺威風的。你為什麽要怕他？”
    “啊？！你居然連酋長是幹什麽的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們臨泉族人？！我告訴你！酋長就是咱們整個臨泉族的頭人，就是族長。我們所有族人都要聽他的。”梁小天沒好氣地說道。他對於綠蛾總是提出這樣幼稚無知的提問早己習以為常。
    “是這樣啊。聽上去好像就是你們的國王啦？”
    “什麽你們我們的？！告訴你，他就是國王！據說，酋長是上天指派降到人間來代替神靈管理我們這些凡人的。他是神靈在人間的代言人，代表上天在人界行使權力，具有溝通神靈的能力。他在平時主持祭祀、占卜、刑獄、征收賦稅，管理族中大小事務，如果發生戰爭，他就是軍隊最高的指揮官。”
    “那麽——”綠蛾疑惑地問道：“既然你們的酋長這麽威風，他還有溝通神靈的能力，那他一定見過神仙嘍？”
    梁小天聽得心裏微微一動，然後搖頭無奈說道：“你說得對，如果族中有人能知道神仙的秘密，我想最有可能的應該就是酋長。但他是酋長，那些秘密除非他願意，否則他是絕不會告訴我的。”
    “他不告訴你，那咱們可以自己去找呀。”
    “你是說——”梁小天聽得心頭一驚，他明白了綠蛾的意思，但是不敢往下想。
    “你看你成天到晚在山裏麵鑽來轉去，想要探索眾神的秘密，對著那些石壁發呆，可是那些石壁上的秘密到底離真實有多遠你都無從知曉。現在眼前放著一個這麽好的機會你卻不知道利用。我看你們這個酋長成天在山裏搜尋，又有那麽多手下做得力幫手。那麽多的聖地呀，聖湖呀他都可以自由出入，卻不讓別人進去一探究竟。我想他知道的秘密一定比你多。也一定比你知道的那些更可靠。咱們跟著他，看他都去了哪些地方，幹了些什麽。怎麽樣？聽我的一定沒錯。”綠蛾慫恿道。
    “你想幹什麽？我可警告你，你別亂來啊。”
    “瞧你這麽膽小，亂來又怎麽樣？”
    “要是被發現你做了觸犯神靈的事，那可是族中重罪，說不定會被浸豬籠的。”
    “浸豬籠？”綠蛾奇怪地問道。“那是什麽？”
    “那是族中的一種刑罰。”梁小天解釋道：“就是把人裝在用竹子編成的籠子裏，然後沉到深潭裏淹死。這種刑罰一般針對族中犯偷竊、搶劫、通奸的人，但是對其他罪大惡極的人也會施以這種刑罰。我就曾親眼看到族中有人被這樣處死過。喂，你平時很聰明的，怎麽碰上族裏的事你就什麽都不懂了？”
    “這麽嚴重啊。”綠蛾聽了咂了咂舌頭。
    “那是當然。”
    “咱們悄悄的，別讓他發現就行了。”
    “不！絕對不行！”梁小天吃驚地說道。“酋長有很多手下，咱們一定會被人發現的。”
    “沒想到你這麽膽小。”看到梁小天那吃驚的表情，綠蛾吃吃地笑了起來，“放心吧，我是逗你玩的。你這麽老實，我是不會讓你為難的。對了，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不然我爹又要罵我了。”說著話，綠蛾衝著梁小天揮了揮手。她不等梁小天答應，頭也不回地朝林子深處走去。
    “喂，你就這麽走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梁小天衝著她的背影大聲問道。
    “不用了！”綠蛾回頭衝著梁小天笑笑。“你就管好你自己吧！我一個人能行。”說話間，伴隨著一陣簌簌草木之聲，眼前已經消失了她的蹤影。
    梁小天看得呆了一呆，狐疑之餘不禁搖頭自語：“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呀。”
    他隻得一個人獨自朝村子走去。
    綠蛾躲在不遠處的密林中看著梁小天走遠。她偷偷一笑，然後自言自語：“小天哥哥太老實，成天怕這怕那。我可不怕。我倒要看看這個酋長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整天神神叨叨的，我看這裏麵一定有鬼。小天哥哥，我幫你去打探清楚，回頭再告訴你。嘿！我想到時候你一定會感謝我的。”她尋思已畢，施展身法在林中飛躍，身法輕盈曼妙，快逾鳥雀，眨眼來到湖邊。她看到酋長還在湖邊，於是悄悄躲在林中偷看。
    酋長在湖邊舞蹈祈禱。湖麵始終一片平靜，看不到任何動靜。
    “嘻。”綠蛾看得幸災樂禍：“就憑你也想看到美人魚？人家才懶得搭理你呢！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酋長等了一陣子，眼見毫無所獲，顯得很是失望。他開始催促手下收拾東西，然後一行人朝著林中走了進去。
    綠蛾見狀連忙跟了上去，想看看酋長接下來還會幹些什麽。
    林子裏一片寂靜。隻聽到遠處酋長等人的腳步聲。綠蛾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麵，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響。
    “咯”一聲輕響從綠蛾的腳下傳來，是樹枝斷裂的聲音。雖然綠蛾極盡小心，但還是免不了大意。聲音在林子裏顯得異常清晰。“糟了！”綠蛾不由得心裏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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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急忙屏息凝神，一動不動，生怕再弄出聲響。
    不遠處的酋長果然似乎察覺到什麽，掉頭朝這邊張望了一下，嚇得綠蛾心頭卟卟亂跳。
    但是酋長接下來並沒有任何舉動。他繼續若無其事地朝前走去。
    綠蛾見狀暗暗竊喜，連忙又躡手躡腳跟了上去。她突然心裏一凜，感覺眼前有些異樣。“對了，酋長身後的那幾個隨從呢？！怎麽好像少了三個？！”
    她扭頭張望，果然發現三個臨泉族勇士正從林子兩側繞了過來，已將她團團圍住。
    綠蛾看得心裏又是一驚，不免暗暗來氣。“好狡猾的老狐狸，明明有所察覺，卻裝作若無其事引我上鉤，讓自己的手下偷偷來暗算我。可惜你找錯人了。本姑娘可不是你想的那樣好對付。”
    “她在這裏。”一名勇士大叫著撲到近前，想要抓住綠蛾。他隻覺眼前一晃，突然不見了綠蛾的蹤影，不禁呆立當地。另外兩名勇士見狀同樣感到目瞪口呆。“人——，人呢？去哪兒了？”他們東張西望。
    “連一個女孩都能追丟！沒用的東西，還不快去追！”酋長見狀怒斥道。他的臉色因為憤怒而變得獰厲。“快追！搞清楚她到底是什麽來曆，想幹什麽。”
    眾武士們看到酋長發怒，不敢怠慢，連忙循著綠蛾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綠蛾在林中飛奔。她身法輕盈，足尖在草木的枝葉尖上輕輕一點，就像隨風飛舞的雀鳥一樣飛快朝前掠去。她心裏得意，滿以為憑著自己的身手必能輕而易舉擺脫追蹤。她扭頭看去，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幾名飛奔的臨泉族勇士眼看著越追越遠，不甘就此被綠蛾甩掉。奔跑間隻見他們兩眼冒火，臉色變得越來越獰厲，不停地衝著綠蛾發出恐嚇的咆哮。綠蛾看到這些勇士因為憤怒居然變得臉形扭曲，先是從嘴裏長出了獠牙，接著麵目變得跟猛獸一樣猙獰。
    “啊？！生這麽大的氣啊？！”綠蛾看得傻了眼。
    一個勇士大步流星地追著，突然像腳下踏空一般向前撲倒在地。他趁勢就地一滾，隨即又爬了起來，繼續飛奔追來。一陣恐怖的咆哮聲傳來，這個臨泉族勇士整個身形已是化為一頭猙獰的黑毛熊羆。隻見它四肢粗壯，眼中射出懾人的寒光，喉頭發出沉重的喘息聲，狀如小山，巨大的身體撞得沿途的樹木紛紛斷裂倒坍，發出一路劈劈啪啪的脆響，氣勢懾人。
    “啊！”綠蛾見狀嚇得尖叫一聲，感覺兩腿發軟。就在這一轉眼的工夫，後麵又有幾個臨泉族勇士就地一滾化成熊羆簇擁著追了上來。
    這些猛獸奔跑的速度遠比它們方才人形肉身奔跑的速度更為快捷。雙方你追我趕，距離越來越近。眼看著當先一頭熊羆已經追到近前。隻見它探爪己可觸及綠蛾的衣袂。“啊！”綠蛾再次發出驚叫，眼前異光一閃，再次消失了綠蛾的蹤影。
    幾頭熊羆失去了目標，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在林中胡亂打轉，卻始終沒能找到綠蛾的蹤跡。
    “卟”地一聲輕響。林中崖壁前奇光一閃而逝，現出綠蛾的蹤影。綠蛾喘著粗氣一臉驚慌。她驚魂未定，用手撫著胸口東張西望：“嚇死我了！幸虧我身上穿著隱身衣騙過了那幾頭笨狗熊。不然就真要被那個死老頭抓住了。”眼見那幾頭熊羆沒有追來，她這才放下心來。她伸手在崖壁上輕點，從石壁中透出一個金色八卦圖形懸浮於麵前。綠蛾轉動八卦，石壁上奇光閃過，石門洞開。“爹，我回來了。”綠蛾一聲嬌呼，身形沒入石壁，一切恢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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