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前來報信的族人很快被帶到族中長老麵前。
    得知消息，長老的臉色顯得異常的嚴肅。眾多族人聞訊趕來，圍在長老的身側，一個個臉色顯得同樣很是不安。
    “嗵嗵嗵！”激烈的鼓聲在山穀中響起，周圍山林中耕種忙碌的族人們聽到這代表戰鬥的鼓聲，全都吃驚地停下手中的勞動，匆匆忙忙地朝著村子裏趕來。
    村子中央，大批受到召喚的青壯男子已經集合起來，手裏拿著武器。
    族長站在族人中間，他手握權杖，神色嚴肅地環視一周，高聲說道：“剛剛得到的消息，鄰近的村子遭到了異族人的攻擊。那是雖龍的手下。”
    “雖龍？！”族人們聽到族長的話，全都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臨泉族的崛起雖然時間短暫，但影響巨大。雖龍一舉擊潰了不可一世的烈帝手下勁旅飛翼軍，又覆滅了亞天氏和它的幾個親族部落，消息傳得非常快，現在周邊各村各寨都知道了雖龍的大名。據說這個雖龍手下有九九八十一個弟兄，個個銅頭鐵臂，刀槍不入，力大無窮，它們身高數丈，口中噴火，戰無不勝，所向無敵，是些連天上的天神都對他們忌憚七分的怪物。自從這個雖龍出現之後，率領手下的弟兄攻城掠地，已經降服了周邊許多的部落，地盤迅速擴大。
    想不到他們這麽快就盯上了自己這個村子。
    看到族人們臉上明顯帶著驚恐的神色，站在人群中的族長臉上閃過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變化。
    “你們害怕了嗎？”族長大聲說道。
    周圍鴉雀無聲。
    “是戰還是降！我要聽到你們的回答。”長老繼續大聲說道。
    周圍依舊鴉雀無聲。
    “害怕是沒有用的！那些異族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怪物。我親眼看到他們在我的村子裏殺人放火。我們村子裏所有人都遭了難。”前來報信的那個鄰村的族人看到眼前這些族人如此膽怯，不由得著急起來，他大聲叫嚷道。
    “我們絕不能讓異族人在我們的土地上橫行霸道，隻要雖龍的人敢來，我們就合力好好教訓他們，把他們趕出去。”終於有人鼓足勇氣說道。
    “對！把他們都趕出去。”周圍的人開始紛紛點頭附和。
    “很好。”長老看在眼裏，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準備戰鬥！村子裏要加強戒備，同時派出人手到周圍各村各寨去報信聯絡，以便大戰來臨可以相互支援。”
    “明白了。”族人們紛紛點頭。
    此地名鍾山，這個氏族部落叫作鍾山氏。
    一個鍾山氏族人趴在茂盛的灌木叢中，他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盯著下方。他正在打探消息。此時他身處一片高崖之上，在他下方數丈距離之處，依著山崖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山路，這條山路一側貼著陡峭的山壁，另一側是深不可測的萬丈深淵。道路崎嶇難行，平時少有人來往，但是此時卻熙熙攘攘擠滿了人。
    大隊大隊的奴隸被捆縛著雙手，像魚幹一樣被一根長長的繩索串成一串，艱難地在山路上行進著。這些奴隸都是被異族人擄掠的附近村落的族人。
    幾個手裏拿著黑曜石製成的石錘，頭上戴著用猛獸堅硬的頭骨製成的頭盔，身材魁梧的異族戰士走在路邊，正在押送這批奴隸。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其中一個異族人的目光正巧抬頭朝著鍾山氏族人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與那個正在窺探的鍾山族人目光相觸。鍾山氏族人看到對方窮凶極惡的模樣，嚇得心裏一顫，急忙把頭縮了回去。他以為自己被那個異族人發現了，躲在草叢中一動都不敢動，心更是緊張地咚咚跳個不停，隔了半晌沒有聽到動靜，他漸漸鎮定下來，壯著膽子重又把頭探了出去，看到那幾個異族人戰士已經押著大隊的奴隸若無其事地走遠了。
    所幸剛才那名戰士隻是不經意之間的一瞥，目光雖然掃過那個鍾山氏族人藏身之處，但是未曾發現他。
    鍾山氏族人鬆了一口氣。
    眼前被擄的奴隸雖然數量眾多，數量遠超押送的異族戰士，但是一個個垂頭喪氣，全都失去了反抗的勇氣。
    鍾山氏族人看清了眼前這可怕的事實，他躡手躡腳地從灌林叢中退了出來，轉身飛奔，想要盡快把眼前看到的這一切報告給自己的族人。
    “啾。”一聲尖利的鳴叫從天空傳來。
    天空如碧，萬裏無雲。幾隻雄鷹正在盤旋。鷹的目光銳利，注視下方，地麵上的情形一覽無餘。
    在綿延的群山之中，方圓數百裏之內到處升起濃煙。濃煙籠罩之下可以看到地麵上許多村寨正在燃燒。
    連接這些群山的若隱若現的山路上到處可以看到一些異族戰士帶著大批擄掠而來的奴隸和財物，滿載而歸。
    他們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去。押送的戰士對奴隸毫不客氣，一路稍有不如意就鞭撻喝斥。他們一路上撥開沿途茂密的灌木和樹叢，渡過激流險灘，不斷地克服沿途種種的艱難險阻，在經過漫長的跋涉，付出數量巨大的人員傷亡之後，這些勝利者押解著自己的戰利品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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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峰回路轉，視野豁然開朗，現出一片巨大的平原，平原上佇立著一座莊嚴雄偉的大城。
    這座大城就是曾經的亞天氏王城，如今它已經被臨泉族占據，成了臨泉族的王城。
    隨著雖龍勢力的壯大，王城顯得比以前更加繁榮。城外的道路上人影絡繹不絕，擠滿了來自各地的商隊以及一隊又一隊從各地擄掠而來的奴隸。
    座落於城中高台上的王宮裏，雖龍頭戴黃金製成的王冠，身披華麗的大氅，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渾身金光閃爍，左擁右簇，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接受著周圍對他不停的讚頌。
    “雖龍王。”一名武士匆匆地從殿外走了進來，向雖龍稟報。“反身氏頭人在殿外求見，他從遠方帶來了勝利的消息和大批的奴隸。”
    “很好，讓他進來。”雖龍滿意地點點頭。
    武士轉身匆匆離去，沒過多久，幾個異族人走了進來了。為首的那人頭戴動物的顱骨製成的頭盔，手裏握著權杖，腰間掛著長劍，他就是反身氏的頭人。
    這個頭人在武士的帶領下走進空曠的大殿， 看著眼前裝飾華麗的大殿，廊柱高大，地麵光滑地如同鏡麵，大殿兩側每隔幾步站立著一個威嚴的武士，他的麵色愈發顯得恭謹。隻見他跟在那個帶路的武士身後，快步來到雖龍麵前，站在階下，朝著王座上的雖龍行禮。“偉大的雖龍王，請允許我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雖龍滿意地衝著他點點頭。
    “王，倚仗你的威名，這次出征我們又獲得了巨大的勝利。我從遠方帶來大批的奴隸和豐厚的財物，當然還有美麗的女子，我把這些都敬獻給您。隻有你才能當之無愧地享受這樣的勝利和榮耀。
    “很好。”雖龍臉上綻起了笑意。他興衝衝地從王座上站了起來，朝大殿一側走去。
    大殿一側是一個空曠的了望台，它是整個王城中的一個製高點，站在那裏，環顧四周，城裏城外的一切都一覽無餘。
    雖龍看到了城外遠處正絡驛不絕被押送而來的奴隸和財物。他沉默地看了一陣，然後掉頭看了反身氏頭人一眼，點頭說道：“你做得很好。忙碌了許久，想必你是累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頭人一臉的受寵若驚，跟在武士身後匆匆退下。
    雖龍獨自一人站在高台上，繼續眺望。
    身後突然傳來響動。
    雖龍扭頭看到梁小天正站在自己的身後。
    “你看上去一點也不高興。”雖龍瞥了梁小天一眼，然後說道。
    “這有什麽值得高興的。”梁小天淡淡地說道，語氣不帶絲毫波瀾。
    “看看眼前這樣的景像，想想不久前，我和我的族人們還蜷縮在山中那個破落的村寨裏，忍饑挨餓，飽受欺淩。多麽鮮明的對比！是我把我的族人從苦厄困頓中解救出來，享受這人間最奢華的生活。如今，咱們臨泉族人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再也不用受異族人的冷眼和欺淩。那些異族人正一個又一個臣服在我們的腳下，向我們致以最崇高的祝福。不僅如此，我還讓這座王城煥發出勃勃生機，你難道沒有發現眼前這座王城比以往顯得更加繁榮嗎？”雖龍說著話，用手指著遠方，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梁小天順著雖龍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遠處密密麻麻的奴隸正在艱苦地勞作著，遠遠地看上去就像一群螞蟻正在營建巢穴，在這些奴隸聚集的地方，一座座龐大的建築略見雛形。
    自從雖龍占據了這座王城之後，他並不滿足於王城原有的設施和規模，開始了規模浩大的改建和擴建工程，在王城內部和城外廣大的區域內到處興建宮殿。他還打算建立一座奇觀來彰顯自己的功績。那座奇觀是一座長寬各五百步，高達三百尺的巨大祭台。這些工程消耗巨大，需要龐大的人力和物力，但是雖龍並不在乎，他現在大權在握，自從擊敗了亞天氏之後他威名遠播，周邊的一些小部族懾於雖龍的強大，紛紛前來投靠。這讓雖龍擁有了足夠的人力和物力。
    “可是你想過那些異族人嗎？”梁小天問道。
    “異族人？！”
    “你當然不會在乎那些異族人！”梁小天冷冷一笑：“的確，在你的帶領下我們臨泉族現在煥發新生，更且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但是你知道嗎？眼前這一切都隻是假像。你知道嗎，用武力獲得的一切是靠不住的。那些人恭敬你，讚揚你，隻是他們因為害怕你。走在大街上，當我看著那些異族人的時候，我發現，不管他們笑得多麽燦爛，不管他們用什麽樣的甜言蜜語來讚美你，奉承你，但那並不是發自內心的真誠。我從那些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仇恨、擔憂、恐懼，甚至還有輕蔑。”
    “哈哈哈。”雖龍聽得不禁大笑起來。“小天，我的好朋友，你太多愁善感了。”雖龍轉過身來看著自己的夥伴，他用一隻手親昵地拍了拍梁小天的肩膀。“謝謝你提醒我這一切。我又何嚐不知道那些人並不是真心在讚美我、恭敬我，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們內心對我充滿著忿怒和仇恨。但那又怎麽樣？他們即便有天大的忿恨，在我的麵前，他們也不得不裝得像綿羊一樣地恭順。他們又能把我怎麽樣？我需要的也就是這樣！我就是要讓他們害怕我，恭順我，聽從我的驅使。這就是我想要的全部。至於他們的諂媚和恭敬是不是真的發自內心，這對我來說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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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龍，你知道嗎？我發覺你變了。”聽了雖龍的話，梁小天忍不住擔心地說道。
    “哦？”
    “你變化很大？你知道嗎？你不再是我記憶中那個山中淳樸的少年。”
    “哈哈，小天，你錯了。”雖龍大笑著說道：“其實，我什麽都沒變。我一直就是我！隻不過是以前困扼的生活一直壓製著我，讓我無法表露真正的自我。如今，風雲際會，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可以一展胸中的抱負。你知道嗎？從我很小的時候起，我就一直在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小天，難道你的內心就從來沒有過渴盼和希望嗎？難道你現在還希望像以前在山裏那樣謹小慎微，委屈求全地活著，直到窮盡一生？！我不信！小天，你太善良了。善良到把順從當成了習慣，把懦弱當成了品德。在我看來，以前的那個你並不是真正的你，不要總是生活在過去的陰影和習慣之中。忘掉過去，學著重新生活。人，應該學會變得強大。”
    聽到雖龍這樣的話語，梁小天不禁陷入沉默。
    “小天。”雖龍再次伸手拍了拍梁小天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我了解你的心思，你從小就心地善良，見不得血腥。我答應你，隻要那些異族人不和我作對，順從於我，降服於我，我絕不會為難他們。他們的勞動會得到報酬，他們的生活會有保障。這件事就交給你去督辦吧。畢竟我也感受過咱們臨泉族人之前曾經遭受的壓迫，對那些異族人現在的處境和遭遇感同身受。小天，我現在的處境不是我自己選擇的，而是命運強加於我的。既然我已經處於現在這樣的位置，我這樣的處置應該不算過份吧。”
    梁小天聽得臉上動容，微微點頭。
    一個仆人匆匆從後麵走了過來，向雖龍稟報。“王，宴會已經準備好了，客人們已經陸續趕來。”
    “很好。”雖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看著梁小天說道：“小天，拋開所有的不快，跟我一起去參加宴會吧。”
    大殿裏鍾磬齊鳴，舞姿翩翩，雖龍坐在大殿上首，麵前擺滿了美味佳肴，他臉上略帶醉意，接受著來自眾人的祝福和勸酒。
    大殿兩側坐滿了前來赴宴的賓客。這些人各自穿著奇裝異服，一看就知都是來自各個部落的首腦人物。這些部族首領分別來自三頭氏、四臂氏、九首氏、六足氏、兩口氏、獨目氏、三身氏、二體氏、旁口氏、泛唇氏、交脛氏、反踵氏、馬首氏、五瞳氏、四舌氏、四耳氏、結胸氏、岐踵氏、半體氏、聶耳氏、毛身氏、貫胸氏、離耳氏、無腸氏、蜚頸氏、羽民氏、尾濮氏、狗頭氏、厭火氏。
    梁小天坐在雖龍下首的一個座位上，他一邊淺斟慢飲，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
    眼前這些部落有的是真心投靠，有的是因為懾於雖龍的強大假裝順服，如今濟濟一堂，都成了臨泉氏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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