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
    薑離聲音之中帶著一股聲嘶力竭，她瞪大了雙眼，但眼睛卻是越來越模糊，像是有一層水霧覆蓋著一樣。
    房間裏，因為鳳凰血契的爆炸，顯得一片七彩繽紛。
    桌上的很多奏折也被狂風吹翻在地。
    滴答滴答。
    鮮血從林澈的手上滴落在地，猩紅一片。但他胸口的位置，更加猩紅，傷口也十分的猙獰。
    可是林澈卻像是沒有痛覺一樣，隻是直直地站在那裏。
    薑離胸口一陣起伏，各種情緒湧上她的心頭，她能明顯地感應到自己身體裏的鳳凰血契也慢慢地消散了。
    從今以後，林澈的話不再是命令。
    她是徹底的自由了！
    可是，她一點也不快樂，反而是一顆心說不出的痛，如同被一把鋒利的刀，一刀刀絞斷她的五髒六腑。
    “陛下，要是沒其他事。微臣就告退了！”
    林澈也沒空去擦那些血跡，拱拱手，轉身就走。
    薑離看著他一步步走出去，她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想要將林澈留下。
    可是，她又憑什麽留下？
    她早就已經做出決定了。就在她選擇不突破八品，就在她前往氣運長城，就在她答應皇族犧牲自己複活元黑帝的時候。
    她就已經作出決定了！
    她隻是感覺到很委屈，明明這個世界上林澈才是最理解她的那個人。
    林澈為什麽那麽生氣？
    “林澈！！！”
    “你應該知道，朕是大乾皇帝。朕不是孤身一人，如果朕隻是一個大家族的小姐，隻是一個普通平民……”
    林澈一手破開房屋的禁錮力量，一步踏了出去，聲音平靜地回應：
    “所以呢？陛下不是已經決定了嗎？是微臣，太天真了！”
    一開門，門口外麵，刀奴等人都在。
    他們看見林澈一身是血，一步步走出來也是嚇了一跳。隨即又看向了房間裏，看見薑離滿眼淚水，可憐楚楚的站在那裏。
    他們雖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都紛紛讓開了一條道路。
    林澈一步步往前走去，身形似乎比起之前佝僂了一些，甚至有一些落寞。
    薑離那哽咽，又清脆的聲音傳來，她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喊，生怕前麵走遠的林澈聽不見：
    “五千年前！人族與萬妖族血染山河，域外天魔屠殺人族如芻狗！人族被迫越過凜冬疆域，來到大乾。”
    “兩千年前！始皇為抵禦域外天魔，修建氣運長城。那每一塊磚石，都染上帝王的鮮血，都埋著將士們的骸骨！”
    “六百年前！天魔過境，一日屠盡西域三十城！大乾分崩離析！千萬亡魂夜夜哭嚎！”
    “三百年前！十二代的帝王以魂飼鼎，煉出了一縷鎮國氣運！上有神宮八門作祟，下有邊疆叛亂，亂我國土！”
    “七十年前！域外天魔再次越過氣運長城，屠殺長城軍四十餘萬！萬千百姓成為了他們的信徒，為佛門絕食而死！”
    “十三年前！佛子前往天都城，蠱惑皇兄謀反，一夜之間血洗皇宮！”
    “血海深仇！罄竹難書！！！”
    薑離大聲地喊著，淚流滿麵，難道她就不想有兒女私情嗎？
    大乾的皇子一個個死的死，退的退，偏偏要讓她這麽一個公主坐上這個位置。
    難道她就不知道結局嗎？
    可是，她是皇族啊！
    她是一國之君啊！！！
    天下萬民和兒女私情，隻能選一個！
    “五千年的大乾——朕放不下！！”
    “萬千年的大乾——誰能放得下？？！”
    薑離那聲嘶力竭的聲音，遠遠傳開，回蕩在這巍巍的氣運長城之中。
    門口的一眾暗影衛，一個個都愣在原地，聽著薑離喊出來的話，他們都是頭皮發麻。
    同時，每個人眼中都流露出了無比複雜的神色，是佩服，是肅然起敬，是深深的同情和憐憫。
    對付那鎮壓了大乾兩千年的域外天魔，豈是兒戲？
    那數百年的計劃，又豈能因為她的兒女私情就放棄了？
    她是女帝，卻也無法真正做到主宰自己的命運。
    薑離喊完最後一句，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緩緩地蹲了下去，雙手抱著自己的雙臂，將腦袋深深地埋下去……身子輕輕地顫抖。
    有暗影衛想要上前去攙扶，卻被刀奴一下子攔住了。
    刀奴知道薑離的性子，此時此刻，誰也安慰不到她。
    輕輕的，刀奴關上了門。
    其他暗影衛一知半解的，小聲問道：“首領，陛下這是怎麽了？是和燕雲王吵架了嗎？”
    “對啊，燕雲王渾身是血。我看他，傷得也不輕。”
    刀奴看了看關上的那一扇門，又回頭看了一眼，早已經不見林澈的身影了。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她似乎也不知道怎麽解釋，而是反問道：
    “你們小時候，有沒有試過，想吃糖。但爹娘卻不給你們買的時候？”
    “當然有。”
    “現在他們，就是想吃一顆很甜很甜的糖，卻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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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可是他們又不是小孩子了。”
    刀奴愣了愣神，她悠悠道：“他們現在，就是小孩子。”
    “在感情這件事上，誰又不是小孩子呢。”
    ……
    此時。
    林澈還在一步步往前走去。
    他的腳步有些虛浮，雖然胸口的傷口不算什麽，以他的體魄自己就能恢複。但他使用係統強行將鳳凰血契給剝奪下來，這的確是有些嚴重。
    可他也不打算去管。
    薑離那聲嘶力竭的話，他聽的一清二楚。
    以他和薑離的關係，那一種特殊的感情，他其實很明白薑離的想法，也很理解薑離的選擇。
    但偏偏，他也在選擇之中。
    而且，薑離並沒有選擇他！
    一個帝王，為了天下萬民，保家衛國，決定犧牲自己，換一個天下太平的機會。她又有什麽錯？
    如果薑離十分自私地選擇和他在一起，不去管那個布置數百年的複活計劃。
    那薑離往後的日子，隻怕每一天都是活在愧疚之中吧。
    就是因為明白，就是因為理解，林澈並沒有利用鳳凰血咒去命令薑離，他更加希望，是薑離同樣的選擇他，而不是他單方麵選擇的。
    “呼……”
    林澈沉沉地呼了一口氣，他抬頭看向天空，冬日映雪，陽光刺眼。
    這狗屁的世界啊！看來是我來得太久了！
    久到我兩世為人，竟然也會幹出這麽傻的事來。
    一個人站在冰橋上，安靜地待了很久。
    林澈慢慢地回過神來，他聲音低沉，眼眸裏透出了一股瘋狂：
    “我想，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神機營——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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