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東南亞大變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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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內隻剩飯田一人,為什麽結局如此,難道帝國最為精銳的勇士也隻能做到如此了?深吸了一口渾濁的空氣,肺部感到一陣刺痛。
    短暫的沉默後,他猛然起身,眼中頹喪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軍人在絕境中最後的本能——決斷。
    “立刻傳令!”他的聲音恢複了軍令的冷酷,“追擊部隊立即停止追擊!放棄目標,以最快速度返清邁車站集合!師團指揮部,以及所有能撤走的非戰鬥人員和物資,立刻登車!”
    快步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地戳在清邁東北方向一個點上:“火車目的地——彭世洛!第五師團已經奉命在那裏緊急構築防線,必須守住這條退路!通知所有車站調度,追擊部隊人員一旦全部登車……”
    飯田的聲音在這裏停頓了一秒,胸口快速的起伏,將心中的憤怒壓製下去,充滿“立即按計劃,徹底炸毀清邁車站及所有通向此地的鐵路線!不惜一切代價,遲滯支那軍的追擊鋒芒!”
    命令下達,飯田迅速開始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一把南部手槍,一把祖傳的短柄武士刀,家人的幾張照片。
    作為高級將領,此刻居然做了決定,他的心情反而平複下來,已經不見絲毫慌亂,可這些也無法挽回那種大廈將傾而無力回天的沉重與悲涼。
    ……
    通往邊境崎嶇山路的某個臨時集結地。
    錢富坐在一輛履帶斷裂、炮塔上還留著醒目彈痕的t34坦克的殘骸旁。
    這位第十四裝甲旅的最高指揮官,此刻的形象狼狽到了極點。他頭上纏著血跡斑斑的繃帶,半邊臉被凝固的血液和泥汙覆蓋。
    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驚悸和深入骨髓的疲憊,隻有偶爾閃過的銳利光芒,證明他尚未完全被擊倒。
    一天的廝殺突圍,耗盡了他的精神和體力。旅指揮部險些被日軍的迫擊炮火覆蓋,一發彈片削掉了他頭頂的一塊皮肉和頭發,若非頭盔和參謀的舍身掩護,他已經交待在那裏。
    旅參謀長李振武比他好不到哪裏去,一隻胳膊吊在胸前,左臉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劃痕雖已簡單縫合包紮,但劇烈的疼痛隨著說話動作不斷牽扯著他的神經。
    “旅長!好消息!前鋒接應部隊報告,第四裝甲旅的援兵突破了小鬼子的封鎖線!已經在我們後麵不到四十公裏的地方了!”一名參謀激動地跑來報告。
    “好…好啊!”錢富猛地抬起頭,眼中迸出一點光亮,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
    可隨之而來的就是沮喪、懊悔、與自責,緊握拳頭,手背青筋畢露,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命令各營連…盡快集結休整,補充油彈…然後…我們回身…去接應四旅兄弟們…還有…還有那些沒能跟我們一起出來的兄弟!”
    說到這裏這個曾經十分驕傲的青年軍官猛地抓住自己的頭發,完全不顧頭上的傷口崩裂滲血,整個人痛苦地蜷縮起來,像一隻受傷的野獸,用幾乎砸碎的力度敲打著自己的腦袋!
    “我帶他們出來的…三千多虎賁…多少好兄弟…都他媽的葬送在老子貪功冒進的錯誤決定裏!為了那些黃金?那該死的黃金?!我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弟兄…怎麽有臉回去見他們的家人!”
    他嘶啞地怒吼著,痛苦至極。
    在突圍的絕境中,支撐他活下去的,除了突圍求生的本能,就是這無邊無際的自責。
    作為一名心氣極高的指揮官,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戰略錯誤。
    “旅長!別這樣!”參謀長李振武強忍著劇痛,用還能動彈的右手用力抓住錢富因激動而顫抖的手臂。
    臉上的傷口因張口說話而再次撕裂,絲絲血珠滲出紗布,但他眼神同樣悲憤與懊惱。
    “這不能全怪你!咱們整個旅指揮部當時都鬼迷心竅了!都想著速戰速決拿下清邁繳獲更多的黃金…我們都忘了敵情不明、孤軍深入的大忌!”
    “要錯,也是指揮部一起的錯!旅長,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活著回去,把兄弟們帶回去,哪怕…哪怕是他們的遺體…再親自向司令部請罪,這才是咱們該做的事!”
    周圍的幾名參謀和軍官們也都圍攏過來,看著平日裏傲氣十足、指揮若定的旅長此刻痛苦崩潰的模樣。
    每個人眼中都充滿了複雜難言的情緒,有對犧牲戰友的悲痛,有突圍成功的僥幸,也有對旅長主動擔責那一份倔強的認可。
    錢富任由李振武抓著胳膊,身體微微顫抖,曾經那個驕傲、自負的年輕人,此刻,這份驕傲讓他無法推卸責任,也無法原諒自己。
    緩緩抬起頭,淚水和血水混雜著從他臉頰滑落,衝出道道汙痕。
    他看向周圍一張張同樣布滿硝煙、血汙與悲傷的臉龐,看向那些癱軟在路邊喘息、眼神空洞的幸存士兵,看向一輛輛傷痕累累、炮管低垂的坦克與裝甲車。
    “大家…都別說了…”錢富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平靜,和無法言喻的疲憊與沉重。
    “我是主官…一旅之長…臨陣決策犯下彌天大錯…這責任…我來擔!”
    深深吸了一口布滿硝煙味的空氣,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然後環視他的部下,眼神帶著最後的、幾乎是乞求的光芒:
    “現在…我還求兄弟們一件事…打起精神…我們還沒到家。”
    “再辛苦一點,再硬撐一程…等接到四旅兄弟們…我們…”他的聲音哽咽了,巨大的悲慟再次如潮水般淹沒了他,他幾乎是失聲痛哭地嘶喊出來,聲淚俱下:
    “我們去把那些戰死的弟兄接回來!我們一起…帶他們回家!”
    這壓抑了整日的悔恨、悲痛和身為主官深重的無力感,終於在此刻衝破了所有防線,化作了這個被驕傲鎧甲包裹著的旅長,在屍山血海中、在幸存部下麵前,那再也無法抑製的放聲慟哭。
    淚水洶湧,混合著頭部的血汙和臉上的塵土,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刷著他心中的羞恥與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