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穀的霧氣比之前更濃了，林九歌被那道光帶牽著往前走，靴底碾過潮濕的碎石，每一步都像踩在雲絮裏。
    身後傳來陳風的低咒："這霧氣裏有迷陣的痕跡，我羅盤上的癸水紋在打旋兒。"他指尖掐著先天八卦訣，青銅羅盤在掌心轉得嗡嗡作響，"不過...這霧氣倒像是特意給咱們清了條路。"
    柳如煙的指尖輕輕拂過身側的野棘，原本帶刺的枝蔓竟像見了天敵般蜷縮起來，她挑眉看向林九歌："這些草木的靈識在發抖，像是在害怕什麽。"
    "怕的是召喚咱們的東西。"林九歌的聲音沉得像淬了冰，他能感覺到手腕上的光帶溫度在升高，像有活物在皮膚下遊走。
    二十年前滅門夜的血腥味突然湧進鼻腔——那夜他也是被一道類似的牽引感拽進柴房，才躲過了屠刀。
    陳風突然頓住腳步，羅盤"當啷"掉在地上。
    眾人順著他發直的目光望去，霧氣最濃處竟浮出一座黑黢黢的洞穴，洞口垂著枯藤，每根藤上都結著暗紅的珠子，在霧裏泛著妖異的光。
    "那召喚聲..."孫烈握緊腰間的九環刀，刀身嗡鳴，"就在這洞裏。"
    林九歌摸出袖中短刃，刀尖在掌心劃開一道血口。
    鮮血剛滴在地上，就被霧氣吸得幹幹淨淨，連個血珠都沒剩下。"陳風，探陣。"他擦了擦刀刃，"柳姑娘，你跟在我左後方三步；王兄、孫兄，左右包抄；歐陽前輩守著丹爐，慕容姑娘...勞煩護著公孫先生。"
    公孫策推了推鼻梁上的青銅眼鏡，手指撫過洞壁的刻痕："這些符文...是上古星隕陣的殘章。"他指甲在石麵上刮出火星，"星隕陣主鎮壓，能困仙人七日。
    但這裏的紋路被人改過——"他突然倒吸一口涼氣，"改陣的人用妖獸血當墨，這根本不是困陣，是...引靈陣！"
    話音未落，洞穴深處傳來悶雷似的低吼。
    "退！"林九歌旋身將柳如煙拽到身後，短刃在掌心轉了個花。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這是自築基以來，第一次在戰鬥前感到血脈沸騰。
    七隻黑鱗妖豹從洞底竄出，每隻都有牛犢大小，眼瞳泛著幽綠的光。
    為首那隻前爪在地上一按，竟裂開蛛網般的裂紋，顯然已到築基後期。
    "王兄！"林九歌暴喝一聲，王霸天的玄鐵重劍已經劈下。
    這漢子生得虎背熊腰，劍刃帶起的罡風直接掀飛兩隻妖豹。
    孫烈的九環刀緊隨其後，刀光裹著烈焰，將第三隻妖豹的皮毛燒得滋滋冒油。
    柳如煙的袖中飛出三枚青針，看似綿軟的針芒刺中妖豹的耳後，那妖獸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爪子瘋狂抓撓自己的脖頸，竟生生摳出個血洞。"七情散，中者自亂心神。"她歪頭一笑，指尖又扣了一把銀針。
    陳風的動作更快，他咬破指尖在地麵畫出九宮格，口中念著"天蓬天內，九神皆現"，妖豹剛要撲向公孫策，突然被一道無形氣牆撞得倒飛出去。"困陣成！"他抹了把嘴角的血，"隻能困半炷香！"
    慕容雪的劍鳴就是戰鼓。
    她那柄繡春劍本是軟劍，此刻卻硬如精鋼，挽了個劍花便刺進妖豹的咽喉。
    林九歌趁機欺身而上，短刃順著劍傷往裏一挑，直接剜出妖豹的內丹。
    "收丹！"歐陽雲的丹爐蓋子"轟"地彈開，六顆妖丹"嗖嗖"飛進去，爐身騰起紫氣，"補元丹一刻鍾後成！"
    最後一隻妖豹見勢不妙，轉身要逃。
    林九歌的短刃突然爆發出金光——那是他前日簽到兌換的"破魔刃"，刀身纏著的銀線此刻亮得刺眼。"哪裏走！"他足尖點地躍起，刀刃從妖豹後頸直貫腦門，血濺在洞壁的符文中，那些暗紅色的刻痕竟像活了似的蠕動起來。
    "不對勁。"公孫策突然抓住林九歌的手腕，"這些符文在吸收妖血。"他指著洞頂，原本暗淡的星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亮起來，"引靈陣引的不是靈，是...血！"
    洞穴深處傳來更劇烈的震動，眾人順著召喚聲往裏走，轉過三道石梁，一座十丈高的石室豁然出現在眼前。
    石室中央是具黑玉棺材，棺身刻滿與洞壁相同的符文，正中央嵌著顆鴿蛋大的夜明珠，將整個石室照得亮如白晝。
    "棺周有十二道鎖魂禁。"公孫策繞著棺材轉了三圈，"最外層是土木雙屬性，中間是冰火，最裏層...是雷。"他看向陳風，"小友的奇門術能破土木，林小友的破魔刃可斬冰火，至於雷禁..."他又看向慕容雪，"得用至陽劍氣引雷。"
    "我來。"慕容雪將繡春劍插入地麵，雙手結印，"太初劍典·引雷式！"
    空中突然炸響驚雷，一道紫電順著劍尖劈下，正劈在雷禁上。
    金光閃爍兩下，竟被劈出個缺口。
    陳風趁機衝上前，指尖連點，地麵浮現出青龍白虎的虛影，土木禁紋"哢哢"碎裂。
    林九歌的破魔刃挽了個刀花，冰火雙禁遇刀即融，像雪遇見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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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
    十二道禁紋同時消散的瞬間，黑玉棺蓋"轟"地彈起。
    眾人屏住呼吸——棺中躺著個穿月白錦袍的男子，麵容清俊如謫仙，右手握著本泛著金光的書，封皮上三個古字"太初經"，竟與林九歌識海中的《鎖魔錄》產生共鳴。
    林九歌剛要伸手去拿，那本書突然自動飛到他掌心。
    一股龐大的信息洪流湧進識海，他眼前閃過無數畫麵：星隕、血祭、九隻銀鸞繞著石棺飛舞...
    "小心！"公孫策的驚呼晚了半步。
    地麵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洞頂的碎石"劈裏啪啦"往下掉。
    黑玉棺材上的符文全部亮成血色，原本安靜的夜明珠突然爆出刺目紅光，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林九歌握緊《太初經》，能感覺到書中有個聲音在喊："走！
    快離開這裏！"他抬頭看向夥伴們，發現柳如煙的發絲正無風自動，陳風的羅盤裂成了碎片，慕容雪的繡春劍在顫抖——
    整座洞穴，正在崩塌。
    洞穴穹頂的碎石如暴雨傾盆，最粗的一根石梁"哢嚓"斷裂，帶著半麵岩壁轟然砸下。
    林九歌瞳孔驟縮，左手將《太初經》護在胸前，右手破魔刃劃出半弧金芒，將迎麵而來的碎石斬成齏粉。"王兄！
    撐住左前方！"他聲線裏帶著金屬般的冷硬，餘光瞥見王霸天已將玄鐵重劍倒插在地，劍身震得嗡嗡作響，硬是用罡氣托住了即將砸向公孫策的磨盤大的石塊。
    "笑聲是從棺裏來的！"柳如煙的聲音裹著幾分驚怒，她指尖掐斷三根青藤，藤蔓如靈蛇竄出，將慕容雪身側的落石卷到一旁。
    眾人這才發現，那具月白錦袍的屍體不知何時坐了起來，原本清俊的麵容扭曲如厲鬼，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尖牙——方才的陰森笑聲，正是從這具"屍體"喉間溢出。
    "屍變！"歐陽雲的丹爐突然噴出一道紫焰，精準燒向屍體的麵門。
    那屍身卻隻是偏了偏頭，紫焰擦著脖頸而過，在石壁上灼出焦痕。
    它右手猛地攥緊，棺底的符文瞬間活過來，化作血色鎖鏈纏向最近的孫烈。
    孫烈的九環刀劈在鎖鏈上，竟濺出火星。"這鎖鏈有古怪！"他虎口震裂，刀身出現蛛網紋。
    林九歌的破魔刃卻突然發燙，《太初經》在掌心泛起微光，一道信息湧入識海："鎖魂鏈，需至陽之力破。"他目光掃過慕容雪，後者已咬破舌尖，繡春劍爆發出刺目白光——正是方才引雷時殘留的至陽劍氣。
    "接劍！"慕容雪旋身擲劍，林九歌反手抄住，白光裹著破魔刃的金光，如利刃切豆腐般斬斷鎖鏈。
    那屍身發出刺耳尖嘯，指甲暴長三寸，直取林九歌麵門。
    千鈞一發之際，柳如煙的七情散已撒出，青霧裹著花香鑽進屍身鼻腔——可這東西根本沒有痛覺，隻是動作頓了頓，又撲了過來。
    "陳風！"林九歌大喝。
    陳風早咬破指尖在地麵畫出生門陣圖，掌心羅盤雖碎，卻摸出三枚青銅釘拍進陣眼。"生門開！"地麵突然隆起土坡，將屍身掀得向後跌去。
    眾人趁機往洞外退，可洞外的霧氣不知何時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密集的落石，出口被堵得隻剩半人高的縫隙。
    "往左！"公孫策突然指向洞壁一處刻著星圖的凹痕，"星隕陣的生門在星圖重疊處！"林九歌的破魔刃砍向那凹痕，石屑紛飛間，竟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地道。
    王霸天當先擠進去，玄鐵劍在頭頂撐出一片空間；孫烈斷後，九環刀劈落追來的鎖魂鏈；柳如煙的藤蔓纏住眾人腰肢，防止被碎石刮傷；慕容雪召回繡春劍，劍氣在地道頂開出通風口；歐陽雲護著丹爐，將新煉好的補元丹塞給每個人；陳風一邊抹血畫陣延緩屍身追擊，一邊催促："快！
    地道撐不了半炷香！"
    那屍身的尖嘯越來越近，林九歌能聽見指甲刮擦石壁的刺耳聲響。
    他將《太初經》貼在胸口，書頁突然自動翻頁，一道金光沒入他眉心——刹那間，他看清了地道的走向：前方三十步有處天然溶洞，穹頂由整塊花崗岩構成，是洞穴崩塌中最穩固的所在。
    "加速！"林九歌拽著柳如煙往前衝，地道頂的碎石砸在他後背，卻被《太初經》泛起的金光彈開。
    眾人跌跌撞撞衝進溶洞時，身後傳來"轟"的悶響——地道徹底坍塌，將屍身的尖嘯隔絕在另一端。
    溶洞裏的空氣突然變得清涼，洞頂的鍾乳石滴著水珠，在地麵積成小潭。
    林九歌扶著石壁喘息，目光掃過潭中倒影——他懷裏的《太初經》正發出幽光，而潭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遊動，泛著與棺中夜明珠相同的血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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