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蹄踏碎枯枝的脆響在胡楊林裏格外清晰，何芷煙反手將韁繩在腕上繞了三圈。
    月光透過扭曲的枝椏投下斑駁陰影，她突然按住馮禦塵握劍的手——三十步外樹皮上粘著的蜂蠟還泛著濕氣。
    "毒蠍衛的傳訊標記。"她壓低聲音，耳垂擦過對方玄鐵護腕。
    三日前在香料集市見過的蜂蠟此刻折射著詭異紫光，顯然混入了追蹤用的蠍毒。
    馮禦塵劍穗輕顫，突然拽著她滾下駝背。
    三支淬毒弩箭釘入樹幹時，暗紅披風如夜梟般掠過他們頭頂。
    伊莎貝拉倒掛在枝頭冷笑，銀麵具下露出半張布滿刺青的臉："把聖火壇密卷交出來，留你們全屍。"
    二十名黑衣殺手從腐葉堆中暴起，彎刀劃出的寒光織成天羅地網。
    何芷煙旋身甩出軟劍，劍刃纏住兩柄彎刀猛地貫入樹幹。
    她後仰避開橫掃的刀刃時，馮禦塵的劍鞘精準抵住她腰眼借力，兩人如陀螺般旋出包圍圈。
    "東南七步！"馮禦塵突然低喝。
    何芷煙劍尖挑起沙土揚向左側，果然逼出三個握著毒蒺藜的殺手。
    她瞥見馮禦塵指尖在劍柄敲擊的暗號，突然想起重生前在沙漠客棧見過的波斯密碼——這是要她佯攻下盤。
    軟劍驟然刺向伊莎貝拉腳踝的破綻，對方果然翻身躍起。
    馮禦塵的劍鋒卻提前封住半空落點，逼得女殺手不得不甩出披風格擋。
    玄鐵劍割裂綢緞的刹那，何芷煙嗅到血腥氣——這披風浸過腐屍毒！
    時空回溯的淡金紋路在她頸側浮現，經脈灼痛中畫麵閃回：三個呼吸前伊莎貝拉袖中藏著淬毒銀針。
    當現實時間重新流動時，何芷煙拽著馮禦塵的腰帶猛然後撤，三枚銀針擦著他們發梢釘入地麵。
    "西北角的在裝填弩機。"馮禦塵突然貼著她耳畔說道，溫熱呼吸拂過她握著劍柄的手。
    何芷煙會意斬斷頭頂枯枝，紛落的木屑間，果然有六個黑影正在組裝機關。
    翡翠鈴鐺的殘片突然發燙，何芷煙將其擲向半空。
    馮禦塵劍氣橫掃，熒光粉末如星雨灑落，照亮殺手們蒙著黑布的眼睛——這正是毒蠍衛夜視的弱點！
    慘叫聲中，何芷煙踏著傾倒的胡楊躍起，軟劍化作銀蛇直取伊莎貝拉咽喉。
    女殺手揮刀格擋的瞬間，馮禦塵劍鋒突然變招刺向其膝窩。
    兩人攻勢如陰陽雙魚般絞殺，逼得伊莎貝拉踉蹌後退，麵具被劍氣掀飛半截。
    "你左眼有舊傷。"馮禦塵突然道破天機，看著對方條件反射捂住眼眶的動作冷笑。
    何芷煙趁機挑飛女殺手的彎刀，劍尖抵住她喉間藍寶石項鏈——那是操控毒蠍的命門。
    樹影間突然傳來毒蠍爬行的窸窣聲，伊莎貝拉嘴角滲出黑血："你們逃不出......"話音未落，馮禦塵已割斷項鏈拋向遠處。
    藍寶石墜地瞬間，數百毒蠍突然調轉方向湧向殺手陣營。
    何芷煙揪住馮禦塵的衣領躍上駝背，聽著身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突然發現他右手小指纏著染血的布條——是方才替她擋暗器時受的傷。
    她抿緊嘴唇扯下束發的銀鏈，將兩人手腕纏在一起防止顛簸墜落。
    當胡楊林漸漸被拋在身後時，懷中的翡翠殘片突然發出蜂鳴。
    何芷煙看著月光下若隱若現的古城牆輪廓，忽然想起密卷中那句"火壇酉時換崗"——此刻離聖火壇爆炸，還剩六個時辰。
    駝峰撞開腐朽木門的瞬間，何芷煙嗅到陳年羊皮紙的氣息。
    月光從倉庫頂棚的破洞漏進來，照亮馮禦塵手腕上纏著的銀鏈，那些細小的鈴鐺紋路正隨著脈搏微微發燙。
    "毒蠍衛的追魂香。"他突然用劍尖挑起她肩頭一片枯葉，葉脈間凝結的紫色晶粉在月光下滋滋作響。
    何芷煙並指削去那片衣料，看著布料在半空燃成青煙，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悶笑。
    馮禦塵斜倚著落滿灰塵的波斯掛毯，玄鐵劍擱在膝頭："何姑娘方才扯人腰帶的架勢，倒比伊莎貝拉的彎刀還利三分。"他小指上的染血布條不知何時換成了銀絲絛，正隨著指尖轉動泛著冷光。
    何芷煙甩開纏在腕間的銀鏈，翡翠殘片突然從懷中滑落。
    當那抹綠光撞上牆角青銅燭台時，整麵石壁突然浮現出星圖般的銀色紋路——正是密卷中缺失的西域三十六國驛站圖。
    "看來有人給我們留了燈。"馮禦塵用劍鞘輕叩地麵，腐朽木板下竟升起張鎏金矮幾。
    羊皮卷軸在案頭自動鋪開，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間突然遊出條朱砂畫的赤蛇，蛇尾卷著半枚火漆印。
    何芷煙用軟劍挑開火漆的刹那，倉庫頂棚傳來夜梟振翅聲。
    馮禦塵突然按住她執劍的手，掌心溫度透過纏腕的銀鏈傳來："別動，那梟鳥左爪戴著金環。"
    月光偏移三寸，照出卷軸邊緣的暗格。
    何芷煙用波斯密碼的節奏輕敲七下，暗格裏滾出顆鏤空銀球，球體內轉動的磁針正指向馮禦塵腰間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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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對視的瞬間，倉庫外忽然刮起帶著硫磺味的熱風。
    "聖火壇的崗哨要換了。"馮禦塵指尖撫過卷軸某處，那裏的文字正在褪色，"這密文用駱駝淚寫成，遇熱顯形。"他突然扯下半幅衣袖罩住銀球，布料燃燒的焦味中，褪色處果然浮現出血紅色的波斯數字。
    何芷煙突然按住卷軸邊緣："數字排列是聖火壇的爆破機關圖，但這裏的星象標記..."她翡翠殘片映出的星光與銀球磁針重合，在牆麵的星圖投下扭曲投影，"這是三年前的星宿位置。"
    馮禦塵的玉佩突然發出蜂鳴，他臉色驟變扯著何芷煙撲向角落。
    方才他們站立處的石板轟然塌陷，露出底下沸騰的岩漿池。
    熱浪掀飛的卷軸懸浮在半空，那些血紅的數字正在重新排列組合。
    "好個連環鎖魂陣。"何芷煙削斷三根梁柱架在岩漿池上，足尖輕點躍向對岸。
    馮禦塵卻突然拽回銀鏈將她拉進懷中，玄鐵劍擦著她耳畔刺入石壁——劍鋒挑落的蛛網後，竟藏著麵銅鏡，鏡中倒映的卷軸文字與他們手中的完全相反。
    岩漿噴湧的轟鳴聲中，馮禦塵突然咬破指尖在鏡麵書寫。
    血珠觸及銅鏡的刹那，整個倉庫的星圖開始逆向旋轉，那些波斯數字在鏡麵與卷軸間來回折射，最終在屋頂破洞漏下的月光中聚成火焰形狀。
    何芷煙頸後的時空回溯紋路突然灼痛，她看見三個呼吸前的鏡中閃過半張蒙著麵紗的臉——與伊莎貝拉麵具下的刺青圖案完全吻合。
    當現實重新流動時，她劍尖已抵住鏡中人的咽喉位置："這機關是毒蠍衛十年前的手筆。"
    馮禦塵突然輕笑出聲，染血的指尖按上她劍柄的太極紋："何姑娘不妨看看腳下。"月光不知何時在地麵勾畫出彎刀與毒蠍的圖騰，而他們正站在蠍尾的毒針位置。
    倉庫外傳來沙鼠逃竄的窸窣聲，懷中的翡翠殘片突然裂開細紋。
    何芷煙看著岩漿池表麵浮起的青銅齒輪，忽然將銀球拋向馮禦塵："卯時三刻的星位。"
    當兩人同時轉動銀球與玉佩時，沸騰的岩漿瞬間凝固成黑曜石，塌陷的地麵升起十二尊持燈銅人。
    那些燈盞裏跳動的卻是幽藍鬼火，將牆麵的星圖照得忽明忽滅。
    卷軸上的赤蛇突然遊進燈影裏，銜著枚青銅鑰匙盤踞在馮禦塵肩頭。
    "看來今夜要借何姑娘的劍一用。"馮禦塵撫過赤蛇冰冷的鱗片，目光落在銅人燈盞映出的陰影上——那裏有行用蠍毒寫成的咒文，正隨著鬼火明滅變換字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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