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血色流星劃過西北天際時，何芷煙腕間的銀絲突然繃成筆直。
    青銅令牌懸浮在半空震顫不止，竟將纏縛的鮫綃銀絲映出幽藍脈絡，如同活物般沿著她蒼白的手腕向上攀爬。
    "當心蛛絲引！"馮禦塵折扇翻轉削斷銀絲，饕餮紋裏滲出的血跡濺在青銅令牌上，原本浮空的令牌頓時墜入沙地。
    他指尖碾著染血的沙粒眯起眼："三個時辰前有人在此布下引魂陣，這些沙礫浸過屍油。"
    何芷煙並指抹過劍刃，寒光映出蛛網般交錯的透明絲線。
    這些蛛絲引細如牛毛，在月光下泛著淡淡藍光，竟是從青銅柱底部延伸至整個戈壁。
    她突然揮劍割破掌心，血珠滴落沙地的刹那，西北方傳來悶雷般的機關轉動聲。
    "是雙層地宮。"馮禦塵折扇展開七根精鋼扇骨，饕餮紋中的血跡詭異地滲入扇麵，"表層機關對應北鬥七星，方才令牌墜落時觸動了天樞位。"
    話音未落，整片戈壁突然塌陷。
    眾人隨著流沙墜入地宮時，何芷煙腕間銀絲纏住凸起的青銅獸首。
    她在半空旋身甩出三道銀鏢，釘入岩壁的火折子照亮了下方景象——十二尊青銅人俑手持彎刀圍成殺陣，地磚縫隙滲出暗綠色毒霧。
    "閉氣！"馮禦塵折扇揮出氣勁震開毒霧，扇骨精準插入人俑關節。
    但被擊中的青銅人俑竟分裂成雙，二十四柄彎刀組成密不透風的刀網。
    何芷煙眼中金光流轉。
    時空回溯發動時，她看見三息後傑克為護瑪利亞被彎刀貫穿左肩，露西的藥杵將觸發牆內連弩——就是此刻！
    她淩空踏著刀鋒躍至坤位，劍尖挑飛某塊鬆動的地磚。
    機關停滯的刹那，馮禦塵的折扇已卡住主齒輪。
    他挑眉看向收劍入鞘的何芷煙："何姑娘方才那步七星踏月，倒是暗合我馮家破軍訣第三式。"
    "馮公子若想看真正的七星踏月..."何芷煙擦去嘴角血絲，內力透支讓她眼前發黑，"等拆了這勞什子殺陣再說。"
    地宮深處突然傳來編鍾鳴響。
    原本凝固的青銅人俑眼窩亮起紅光，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何芷煙按住又要拔劍的傑克："它們在模仿我們的招式。"
    果然，當瑪利亞揮劍刺向人俑咽喉時，對麵三尊人俑同步使出了同樣劍招。
    露西突然將藥杵砸向地麵："是傀儡蠱！
    雄黃混著朱砂灑向人俑腳踝！"
    毒霧遇朱砂化作猩紅粉末，人俑動作頓時遲滯。
    馮禦塵趁機甩出七枚銅錢嵌入牆縫，折扇展開竟成八卦羅盤："坎位生門，走震位七步！"
    眾人破陣而出時，何芷煙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時空回溯的副作用讓她經脈灼痛，卻不及眼前景象震撼——九根青銅柱撐起的地下宮殿中，數百盞人魚燈照亮牆壁上的西域輿圖，七條金線正將赤穀城圍成祭壇。
    "這不是普通輿圖。"馮禦塵用染血折扇輕觸牆麵，饕餮紋中的血跡突然被輿圖吸收，"你們看金線流動的方向..."
    露西突然將藥瓶砸向青銅柱。
    四濺的雄黃粉中，原本金色的脈絡竟顯出血色陰影，三條主脈已然變成幽藍。
    瑪利亞突然指著某處驚叫："這些藍脈在吞食其他支脈！"
    地宮劇烈震顫起來，眾人懷中的金屬器皿同時發出共鳴。
    何芷煙腕間銀絲自發纏上中央青銅柱，鮫綃袋裏的殘卷自動展開，羊皮紙上浮現的赤穀城輪廓正被幽藍脈絡撕裂。
    "子時三刻！"馮禦塵突然拽著何芷煙撲向右側石柱。
    他們原先站立的地麵裂開深坑，二十具裹著白布的屍體懸浮而起，骨灰順著氣旋湧向西北角暗門。
    傑克揮刀劈向暗門，刀刃卻被憑空出現的龜甲紋路震飛。
    何芷煙瞳孔驟縮——這些紋路與馮禦塵碎裂的龜甲完全一致。
    她突然割破指尖在門框畫出血符，古老石門在刺耳摩擦聲中緩緩開啟。
    陰風裹著腥甜氣息撲麵而來。
    數十具吊在穹頂的屍傀同時睜眼，手中鋼索交織成網。
    馮禦塵的折扇擦著何芷煙耳畔飛過，削斷某根即將纏上她脖頸的鋼索："東南角屍傀心口嵌著控魂玉！"
    何芷煙踏著鋼索淩空翻越，劍光精準挑飛屍傀心髒處的血玉。
    墜落的玉石被馮禦塵用折扇接住，饕餮紋竟將玉石吞入扇骨。
    失去控製的屍傀紛紛墜落，卻在觸地瞬間化作骨粉滲入地縫。
    "快看地麵！"露西指著骨粉流動的方向。
    那些蒼白粉末在地麵匯成箭頭，直指宮殿深處某麵刻滿楔形文字的牆壁。
    瑪利亞伸手要摸，被何芷煙用劍鞘攔住："文字在流血。"
    馮禦塵突然將折扇按在牆麵，吞玉的饕餮紋發出嘶吼。
    牆壁應聲翻轉，露出後麵堆滿卷軸的密室。
    最上方的羊皮卷無風自動，展開的刹那浮現出賽義德的家族徽記——纏繞月亮的雙頭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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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芷煙正要伸手取卷，整座地宮突然響起尖銳的骨笛聲。
    馮禦塵折扇上的饕餮紋開始劇烈震顫，密室地麵浮現出龜甲裂紋。
    露西突然指向某個青銅匣："那些骨灰在往匣子裏鑽！"
    西北角暗門外傳來密集腳步聲，夾雜著彎刀出鞘的金屬摩擦聲。
    何芷煙扯下半幅鮫綃裹住青銅匣，轉頭時看見馮禦塵折扇點向密室穹頂——那裏刻著的西域三十六國地圖上，代表赤穀城的金箔正在龜裂，裂縫中滲出幽藍液體。
    "看來有人不想我們看見..."馮禦塵話音未落，整麵地圖突然炸成碎片。
    飛濺的金箔中，何芷煙瞥見某個熟悉的圖騰在藍火中一閃而逝——那正是前世奪走她性命的凶手，留在她鎖骨處的烙印。
    青銅匣在鮫綃包裹下發出毒蜂振翅般的嗡鳴，何芷煙腕間銀絲驟然收緊。
    馮禦塵折扇橫拍匣麵，饕餮紋中滲出暗紅血絲，竟將躁動的骨灰牢牢鎖在匣中。
    露西顫抖著舉起燭台："你們看匣縫滲出的藍霧...是活蠱！"
    瑪利亞展開密室中的羊皮卷，泛黃的契約文書上朱砂印鑒猶帶血腥氣："永徽三年，龜茲商隊七十九人自願獻祭..."她突然捂住嘴，卷尾赫然印著賽義德家族的纏繞雙頭蛇紋。
    "不是獻祭。"馮禦塵用折扇挑起青銅匣底層的碎骨，骨渣裏蠕動的幽藍蠱蟲令燭火驟暗，"這些蠱蟲能吞噬活人精魄，你們看西域輿圖——"他指尖劃過牆壁殘存的西域三十六國金箔，"被藍脈侵蝕的城邦，恰好是商道樞紐。"
    何芷煙扯開三卷鮫綃包裹的密函，前世記憶如毒蠍刺入太陽穴。
    當她看到"赤穀城萬人血祭可啟通天陣"的字樣時，青銅柱突然傳來編鍾轟鳴。
    整座地宮開始傾斜，西北角暗門外的腳步聲已逼近至十丈之內。
    "雙頭蛇計劃。"她將染血的羊皮卷塞入懷中，劍尖挑開密室暗格。
    墜落的水晶瓶中，三百枚刻著不同徽記的玉牌叮當作響，最上方那枚正閃爍著賽義德家族的幽光。
    露西突然將藥杵插入地麵裂縫："這些玉牌在吸收地宮陰氣！"雄黃粉灑落的瞬間，玉牌表麵浮現出西域諸國權貴的麵孔，瑪利亞認出某個正在哀嚎的虛影："是上月在絲綢之路上失蹤的於闐王子！"
    馮禦塵折扇突然指向穹頂殘存的地圖，饕餮紋中吞下的控魂玉正泛著血光："金箔裂縫對應星象軌跡，下次月蝕之時..."他話音戛然而止，眾人懷中的金屬器物同時發出悲鳴。
    何芷煙腕間銀絲自發纏成星盤狀，她望著地磚縫隙湧動的幽藍脈絡，前世被奪空間時撕裂魂魄的痛楚再度襲來。
    當三道血色流星透過坍塌的穹頂劃過眉梢時，她突然執劍割裂掌心，血珠在青銅柱上繪出赤穀城輪廓。
    "七月十五，月全蝕。"血繪的城池突然燃起幽藍火焰，將她的側臉映得如同修羅，"這些藍脈要在那夜吞盡西域龍氣。"
    傑克揮刀劈碎試圖合攏的密室暗門，豪邁笑聲震落穹頂塵灰："管他什麽蛇蟲鼠蟻，老子這就去剁了賽義德的蛇頭下酒！"刀風掀開的暗格底層，數十封與中原權臣往來的密信紛紛揚揚灑落。
    露西突然抓起某個翡翠藥瓶："你們看瓶底的印記！"躍動的燭光下，瓶身浮現出大食皇室的蓮花紋，"這些控魂蠱...竟有皇室藥司的煉製標記。"
    地宮震顫愈發劇烈，馮禦塵的折扇突然展開成三尺青鋒。
    他劃破指尖在虛空書寫血符，饕餮紋竟將滿地玉牌吸入扇骨："何姑娘，該給主人留份謝禮了。"染血的折扇擲向中央青銅柱，吞入的玉牌在柱身炸開絢麗毒焰。
    眾人順著密道疾退時，何芷煙回望毒火中的地宮。
    燃燒的輿圖上，代表赤穀城的金箔正化作藍蝶紛飛，與她鎖骨處隱隱發燙的烙印產生共鳴。
    當最後一隻藍蝶撞上馮禦塵的折扇時，扇骨突然顯出血色楔形文字。
    "他在邀請我們參加月蝕盛宴。"馮禦塵用染血的帕子擦拭折扇，饕餮紋中的雙頭蛇虛影正對著何芷煙冷笑，"看來賽義德公子，很中意何姑娘這份回禮。"
    疾馳的駿馬踏碎戈壁月光，何芷煙握緊懷中猶帶餘溫的青銅匣。
    西域的夜風裹著流沙掠過耳畔，恍惚間與前世赴死那夜的朔風重疊。
    當赤穀城輪廓出現在地平線時，她忽然聽見懷中密卷發出蛇類吐信般的嘶響。
    馮禦塵的折扇輕輕壓住她即將出鞘的劍："好戲總要壓軸登場。"他含笑望向東南方升起的狼煙，那裏正是賽義德家族祭壇所在的方向。
    夜空中第三顆血色流星墜落的瞬間，何芷煙鎖骨處的烙印突然滲出幽藍血珠，在沙地上繪出半幅星圖——恰與地宮金箔裂縫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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