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鐵鏽味漫過宮牆，何芷煙將染血的繡金蟾布料按在青銅燭台上。
    火苗吞噬暗紋的瞬間，馮禦塵腰間玉佩突然發出蜂鳴，兩人同時望向西市方向——那裏正騰起三柱狼煙。
    "看來鱷魚潭的腐肉還沒掏幹淨。"馮禦塵用劍鞘挑開窗欞，晨光落在他蒼白的唇色上。
    昨夜強行催動讀心術探查謀士殘魂，此刻太陽穴還突突跳著刺痛。
    何芷煙將金絲軟甲覆在昨日被毒沼灼傷的腰間，玄鐵劍穗掃過案頭沙盤。
    翡翠穀星位圖裏凝固的墨色液體突然沸騰，映出西市賭坊屋頂飄動的九頭蛇旗——正是昨夜被端掉的地下錢莊餘黨。
    "收網的時候到了。"她將三枚青銅虎符拋給鐵甲衛，虎符背麵的朱砂符咒在空氣中劃出血色殘影。
    馮禦塵突然按住她執劍的手，玉扳指觸到昨夜被金線勒出的紅痕："當心金蟾吐珠。"
    西市刑場飄著焦油味，二十七具裹著金箔的屍體正在鐵架上燃燒。
    何芷煙策馬穿過灰燼紛飛的街巷，聽見賭坊二樓傳來瓦罐碎裂聲。
    十二名蒙麵刀客從雕花欄杆後躍出，刀刃反射著孔雀石淬煉的幽光。
    "何姑娘真要趕盡殺絕？"賭坊掌櫃用彎刀挑起染血的賬冊，"貴族老爺們許諾的可是三倍月錢。"他身後三十六個幫派首領按著兵器，其中有七人腰間掛著鑲翡翠的香囊——與昨夜謀士殘袍上的針腳如出一轍。
    馮禦塵的玄玉扇突然展開，扇骨裏暗藏的銀針精準刺穿七個香囊。
    紫色毒霧騰起的刹那，何芷煙劍柄上的夜明珠迸發青光，毒霧竟逆流注入她展開的時空結界。
    眾人驚駭地看著她周身浮現金色星軌，被劍氣攪碎的毒霧凝成二十七枚翡翠骰子，叮叮當當落在青石板上。
    "三日內歸順者，可領王城漕運三成紅利。"她劍尖挑起骰子串成的珠鏈，內力震得賭坊梁柱簌簌落灰，"負隅頑抗者——"玄鐵劍突然劈向右側立柱，藏在暗處的弓弩手慘叫著墜地，他懷中的金蟾暗器匣滾到馮禦塵靴邊。
    子時更鼓響起時，仍有八支幫派聚集在廢棄鑄劍坊。
    何芷煙解開纏在傷口上的金線，望著沙漏裏所剩無幾的流沙。
    馮禦塵忽然將手掌覆在她後背，溫厚內力注入經脈的瞬間，她聽見他壓抑的悶哼——讀心術反噬的黑血正從他指縫滲出。
    "東北角穿犀皮甲的首領，他袖袋裏藏著塞琉古王朝的毒蒺藜。"馮禦塵的密語隨內力傳來，"穿綠袍的老者在默誦咒語，他的..."
    話音未落，十八道淬毒暗器已破空而來。
    何芷煙瞳孔收縮，時空回溯的金紋從劍柄蔓延至指尖。
    世界突然陷入粘稠的靜止，她看見毒蒺藜距離咽喉僅剩三寸，綠袍老者結印的手指正在勾動地脈死氣。
    當金色星軌重新流動時，何芷煙已鬼魅般出現在犀甲首領身後。
    玄鐵劍穿透他欲甩暗器的右腕，劍風掀起的罡氣將毒蒺藜原路震回。
    綠袍老者驚覺咒術反噬已來不及收手，馮禦塵的玉扇點在他後頸要穴，讀心術強行破開神識時濺出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半闕星象圖。
    "原來諸位都收過嵌著孔雀石的密信。"何芷煙劍尖挑起從老者懷中掉落的金箔信箋，上麵用古波斯語寫著今夜刺殺計劃。
    殘餘的五個幫主看著信箋上熟悉的家族紋章，終於麵色慘白地扔下兵器。
    寅時的梆子聲穿過染血的長街，馮禦塵將藥粉灑在何芷煙再度崩裂的傷口。
    她忽然按住他微微發抖的手腕，發現他藏在袖中的左手正死死攥著染血帕子——那是過度使用讀心術的代價。
    "下次別硬撐。"她將還魂丹塞進他齒間，指尖擦過他唇角冰涼的鮮血。
    馮禦塵卻笑著展開破碎的玉扇，扇麵殘存的孔雀羽突然指向正南："姑娘不妨猜猜，那些逃走的貴族老爺，此刻是不是正在..."
    王城鍾樓突然傳來九聲急響，兩人對視間已同時躍上屋脊。
    東南方騰起的火光裏，隱約可見皇家書庫的琉璃頂正在坍塌。
    何芷煙腕間金線突然繃緊，馮禦塵悶哼著按住眉心，他方才強行讀取的某個重要線索，此刻正化作劇痛在顱內炸開。
    琉璃頂坍塌的脆響混在夜風裏，馮禦塵指腹抹開唇邊血跡，孔雀羽映得他眼底泛起妖異的藍："書庫裏藏著塞琉古王朝的輿圖，看來有人等不及要掘地脈了。"
    何芷煙腕間金線突然纏住他手腕，強行截斷即將暴走的讀心術。
    馮禦塵悶哼著撞進她肩頭，嗅到止血藥粉混著鐵鏽味的暗香："姑娘這般霸道，倒像西域訓鷹人。"
    "再亂用神識，就把你鎖進翡翠穀的寒潭。"她指尖凝著內力拂過他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夜露順著睫毛滴在馮禦塵蒼白的脖頸。
    遠處救火的銅鑼聲裏，藏著三十七種兵器破空聲。
    兩人落在書庫焦黑的梁柱間，滿地金箔文書正被某種腐蝕性液體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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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芷煙劍尖挑起半張殘頁，古波斯語標注的地脈節點與翡翠穀星位圖完全重合。
    馮禦塵玉扇突然釘住暗處竄出的黑影，竟是隻通體雪白的沙漠狐，尖牙叼著半枚孔雀石印章。
    "看來我們的小把戲被人看穿了。"馮禦塵捏碎狐狸顱骨內的傳音蠱，蠱蟲屍體燃起的青煙在空中凝成半張人臉——正是白日歸降的某個幫派長老。
    何芷煙冷笑，玄鐵劍劈開焦土下的暗格。
    十二尊鎏金蟾蜍正在啃食地脈石，每吞下一塊礦石，背上的星軌就黯淡一分。
    馮禦塵玉扇突然展開成盾，擋下蟾蜍噴射的毒液："金蟾吐珠，原來說的是地脈化珠。"
    兩人背靠背陷在毒霧中，何芷煙腕間金線突然纏住馮禦塵腰封。
    時空回溯的金紋順著經脈交融，馮禦塵讀心術穿透毒霧的刹那，二十八處陣眼同時浮現在神識裏。
    玄鐵劍與玉扇交錯劃過詭異弧線，劍氣震碎蟾蜍眼珠的瞬間，地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西南三步！"馮禦塵突然攬住何芷煙後撤，原先站立處裂開淬毒的尖刺。
    他袖中銀針暴雨般射向裂縫深處，淒厲慘叫伴著硫磺味湧出地麵。
    何芷煙趁機將夜明珠按進陣眼，爆開的青光裏浮現出整座王城的地脈網絡，其中三條主脈已經泛著不祥的黑氣。
    寅時末的涼露浸透肩頭傷口時，何芷煙正用金線縫合馮禦塵掌心被毒液灼穿的傷口。
    他垂眸看著少女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的陰影，忽然將帶血的孔雀石按進她掌心："姑娘可知塞琉古人如何立誓？"
    未等回應，他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寶石上。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孔雀石內部浮現出糾纏的星軌，與兩人手腕若隱若現的金線產生共鳴。
    何芷煙感覺心口契約印微微發燙，這是重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靈力共振。
    "馮家秘術裏說，共用精血者..."他話未說完就被劍柄抵住咽喉，何芷煙耳尖泛起的薄紅隱在夜色裏："再胡言亂語，就把你扔進鱷魚潭喂蛇。"
    破曉時分，十九麵幫派旗插在王城南門。
    何芷煙摩挲著新收的虎符，注意到三麵旗角的金線打著詭異的結。
    馮禦塵的玉扇突然輕敲她後腰，借著整理披風的動作低語："穿雲幫的香爐灰裏，摻著暹羅皇室專用的龍涎香。"
    校場東側傳來騷動，歸降的幫眾裏有個少年突然抽搐倒地。
    何芷煙俯身探查時，少年瞳孔突然變成蛇類的豎瞳，藏在舌底的毒鏢直射她咽喉。
    馮禦塵徒手攥住毒鏢的瞬間，何芷煙的劍已挑開少年衣襟——心口處赫然烙著波斯拜火教的日輪印記。
    "看來有人舍不得我們清閑。"馮禦塵碾碎毒鏢裏爬出的蠱蟲，望著東南方逐漸聚攏的烏雲。
    那裏是最後三個未歸順幫派的據點，此刻正飄起帶著硫磺味的炊煙。
    何芷煙將染毒的劍穗扔進火盆，忽然握住馮禦塵還在滲血的手掌。
    金線順著兩人交握的指尖纏繞，在晨光中結成複雜的波斯結："今晚子時，鱷魚潭的蓮花該開了。"
    馮禦塵輕笑，玉扇收起時故意擦過她耳垂。
    藏在扇骨夾層的情報箋露出半角，隱約可見"王室秋祭"與"地脈異動"的字樣。
    宮牆外忽然傳來十二聲鍾鳴，驚起成群的黑頸鶴掠過正在重建的琉璃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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