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人犯罪。
    這幾乎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楊大海頂著寒風又腿兒回了派出所。
    半路上碰見賣大果子，茶葉蛋和大碴粥的，順手就買了一兜子。
    昨晚上辦案子的公安們，估摸著現在都還餓著肚子呢！
    趙奎辦公室。
    楊大海三兩口吃下一根又脆又香的大果子，又剝了個茶雞蛋，囫圇個兒扔進了嘴裏。
    “嗝~”
    楊大海吃的太快，一下子噎的他抻著脖子，直翻白眼兒。
    他站起來到處找熱水，趙奎趕緊把自己喝水的罐頭瓶子遞過去，“快喝點兒水送送！急啥啊，又沒人跟你搶！”
    楊大海好不容易把雞蛋咽下去，可趙奎一番話，差點兒沒讓他吐出來！
    “朱小四交代了，砍腦袋奸屍案就是他幹的。”
    “什，什麽？砍腦袋，還奸屍？！”
    這他媽得是多變態能幹出來這種事兒！
    趙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掐住眉心，吐出一口濁氣：“朱小四真是個畜生！”
    原來昨天晚上，草甸營子隔壁的大簸籮屯子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命案！
    住在屯子西南角的一戶養雞的人家，一家四口，父母帶著一兒一女。
    這家人幹了一天的累活，晚上不到七點就都睡下了。
    朱小四帶著朱小三和朱富貴跳進院子裏，把人家看門的狗給捅死，然後又偷偷把人家門栓給撥開了。
    三人進屋，半句廢話沒有，抄著鐵鍬就把炕上一排四個腦袋都砸扁了！
    接下來，就是翻箱倒櫃的找值錢的東西。
    朱小四這混賬玩意兒，還在人家家裏吃了頓飯。
    可憐這家人晚上蒸的肉包子，沒吃完，全部便宜了這幫畜生。
    吃飽了飯，朱小四一眼搭上這家閨女從被子裏露出來的白腿，然後精蟲上腦，就要奸屍！
    可惜如花似玉的一個小姑娘，腦袋被人拍扁了，血呼啦的。
    朱小四還嫌人家惡心，索性就拿刀把腦袋給割下來，扔到了剛熱完包子的大鐵鍋裏！
    鍋裏水是熱的，灶膛裏還有火，腦袋直接煮熟了......
    朱小四奸完屍，估摸著時間可以了，就帶著兩個兄弟直奔楊大海家！
    “朱小四交代了，他早就盯著你們了。他也知道今天你們去酸棗溝隨禮，所以就想趁這個機會入室搶劫。”
    楊大海倒吸一口涼氣！
    想想那戶養雞人家的遭遇，家裏要不是有猞猁和獵狗，估計現在哭的人就是自己了吧！
    “朱小四，”楊大海聲音幹澀，“怎麽判？”
    “馬上起訴，估計死刑立即執行。”
    趙奎的聲音冷肅。
    這種惡性案件，別說在這個時候，就是後世，估計也得快判嚴判才能安民心。
    1985年4月5號，清明節。
    一大早，天空就陰拉拉的，冷風刺骨。
    吃過早飯，天空就開始飄小雪粒子。
    街道上，兩輛警車緩緩通過，人們紛紛駐足觀看。
    執行法警押送著全身是傷，隻剩一口氣的朱小四奔赴刑場，執行槍決！
    警車後麵，跟著幾個腳步踉蹌的人。
    最前麵就是一夜白頭的朱海強！
    朱海強老淚縱橫，整個人像是突然老了幾十歲！
    剛才，朱海強去看守所見朱小四最後一麵，給他換上了新衣服。
    一雙粗糙的大手輕輕撫摸上朱小四傷痕累累的臉，然後猛地使勁兒，重重抽了他一巴掌！
    “畜生啊！畜生！你作孽找死，你為啥非得帶著小三兒和富貴兒啊！你這是於要我老朱家斷子絕孫啊！”
    兩名法警把朱海強拽了出去，然後就有人給朱小四上了三道法繩。
    三道法繩，分別是反背繩，鎖喉繩和絆腿繩。
    朱小四身受重傷，隨著法警擺弄。
    這個年代，罪犯執行死刑是允許群眾前去圍觀的。
    刑場周圍站滿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警戒站崗，圍觀人員不能逾越警戒線。
    大簸籮屯子的鄉親們都趕過來刑場觀刑。
    這裏麵有養雞人家的親屬，身上穿著孝服，手裏拿著哭喪棒。
    在聽到三聲巨大的槍響聲後，哭聲驟然響徹天地間！
    李梨心有戚戚，身子微微顫抖，情不自禁的縮到了楊大海懷裏。
    楊大海緊緊摟住她，目光卻正好和朱海強對上。
    一雙渾濁的老眼滿是淚花~
    朱海強並沒有認出來楊大海。
    或許，他是裝著認不出來。
    認出來了，該怎麽麵對呢？
    畢竟是自家侄子先做了對不起楊大海家的事兒，可侄子的死和楊大海也脫不開關係......
    朱海強心亂如麻，就當沒看見楊大海。
    楊大海總算知道朱家小輩兒為啥都那麽混蛋了！
    真是應了後世網上說的那話，一家要是孩子出了問題，那孩子的問題指定是最小的！
    最可能的真相就是這家全家都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
    朱小四說自己是在朱海強褲兜子裏長大的，結果朱海強就養出來這麽個陰狠毒辣的畜生玩意兒！
    朱海強顫顫巍巍的掏出一遝黃紙錢，在刑場前點燃，嘴裏叨咕叨咕的，給侄子領魂。
    這也是當地喪葬文化中常見的一環。
    凡是因為意外死在外麵的人，魂魄混沌，不知回家的路。
    這時候就需要有血緣關係的親屬親自去死亡地領魂，把亡魂帶回家。
    要是沒人領魂，這死鬼的魂魄就會一直被困在死亡的地方，直至魂飛魄散。
    這種說法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傳下來的，反正吧，大家夥兒都信！
    一見朱家人過來領魂，養雞那戶人家裏，突然就衝出來個中年婦女！
    她猛地走到燃燒的紙錢前麵，一腳踩滅！
    然後朝著朱海強就吐口水！
    “畜生！畜生人家！一家子畜生！小畜生死了也得下十八層地獄！還想超生呢，做夢！”
    朱海強雙眼通紅，一把將中年婦女推了個踉蹌！
    這下，大簸籮屯子的人不幹了！
    咋的？
    殺人犯的家屬這麽牛逼嗎？
    今天要是不把你人腦袋打出狗腦袋來，大簸籮屯子的人以後就別想抬起頭來做人了！
    楊大海領著李梨往前走。
    身後，響起了霹靂乓啷的打架聲和罵街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