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聲炸響，大興的半邊臉瞬間腫成了豬頭！
    大興爹跳起來抽的兒子，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娶了媳婦忘了娘啊！你個小癟犢子，當初生出來就該給你摁尿盆裏淹死！”
    老爹的唾沫星子噴了一臉，大興這才仿佛從魔怔中清醒了過來。
    人群散去~
    屋裏隻剩下老李家的人，另外加一個外人楊大海。
    李永福大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袋。
    大興爹蹲在李永福旁邊的長條凳上，嘴裏吐出來的煙霧把臉都遮住了~
    大興娘躺在炕上，腦門上敷著一塊熱毛巾，嘴裏不時的哼哼兩聲兒，細聽，是在罵劉燕兒......
    大興和二領哥倆兒就跟倆守門的石獅子似的，一左一右坐在她娘兩邊兒，扭著腦袋，誰也不看誰！
    楊大海雙臂環抱在胸前，頎長的身子斜靠在門框上，一雙眼睛瞅著對麵牆上的大胖小子抱魚年畫。
    這大胖小子咋那麽好看呢！
    他是李永福欽點，大興爹苦求過來維持“現場秩序”的。
    他們實在是怕大興再瘋起來，到時候拿刀把人砍了就不好了！
    “咳咳咳~”
    李永福突然咳嗽個不停。
    估摸是剛才一口煙抽猛了，讓煙袋油子齁著嗓子了。
    大興爹趕快給他遞過來一罐頭瓶子涼白開，“三哥，喝口水，壓壓！”
    “哎！”
    李永福一氣兒把水喝光，隨後用煙袋鍋子指指二領：“你說吧！到底咋回事兒！”
    讓長輩問到臉上，二領臉脹的通紅，低聲道：“那個......那天我給她買了根糖堆兒，然後......”
    “然後就骨碌到炕上去了？”
    大興突然惡狠狠的看過來，二領嚇的全身一哆嗦。
    “我......我也不是成心的，不，不就是睡過幾回嘛，又不耽誤你倆接著睡......”
    二領吭哧癟肚的，“人家還有拉幫套的呢，至於那麽較真兒嘛！”
    拉幫套，就是一家子的男人養不起家，就招個光棍到家，跟著一起幹活兒養家。
    光棍到了男人家，等於三口子過日子，一妻兩夫......
    拉幫套並不罕見，甚至還拍成過電視劇，就是那個跟二營長要意大利炮的俊俏小夥兒李雲龍主演的......
    李永福抬起眼看二領，臉上都是不相信：“不是你強迫你嫂子的吧？”
    “沒有！絕對沒有！我倆，我倆屬於那啥，兩情相悅，對！就是兩情相悅！”
    楊大海低下頭，強忍住笑。
    還他媽的整上成語了。
    這一看就是劉燕兒教的。
    二領小學都沒畢業，張嘴說四個字的“成語”最多的就是“草你媽的”！
    大興冷冰冰的目光看向二領，隨後一聲不吭的下了炕。
    他越過楊大海就要出門。
    “大興，我不管你咋鬧，別動刀子！”
    楊大海拉住大興結實的上臂。
    興許是天天拉大網的緣故，大興胳膊上都是一嘎達一嘎達的肌肉，摸上去就很有勁兒。
    “我不得，兄弟。我就是過去問問。”
    讓楊大海看，大興現在渾身上下充滿著一種平靜的瘋感。
    東屋和西屋，掛著兩道厚厚的棉門簾。
    大興壓抑的質問聲和劉燕兒抽泣狡辯聲交替響起。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你對我好啥啊？啊！天天三更半夜的不回來！”
    “我二十郎當歲，我不憋得慌？”
    “我不回來不是為了給家裏掙錢嗎？！”
    “就你掙的那兩毛錢還好意思說！你瞅瞅你，你是比的上對門的楊大海，還是比的上人錢力啊！就那兩張毛票子都不夠買個金嘎子的！”
    “誰家過日子天天穿金戴銀？”
    “人楊大海媳婦兒跟他大嫂子，哪個不戴？”
    “就因為我給你買不起金嘎子，你就跟別人睡了？”
    “.......咋的？我就睡了！咋的？你有能耐先把你弟弄死，再把我弄死！”
    “你要報案你就去報，到時候我就說你們兄弟倆合夥強奸我！”
    “我草的！你還挺有理是吧？”
    “我有理沒理也就這樣了！大興，你說你急啥眼啊？肉爛在鍋裏，你老李家又沒吃虧！”
    “我，我，我，你，你還要不要臉！？”
    “嗬，我沒臉，我不要！我就怎麽舒服怎麽來！”
    劉燕兒很明顯看出來大興不能怎麽地她，索性開始擺肉頭陣。
    楊大海看著失魂落魄走出來的大興，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東屋裏的人很明顯都聽見了兩人的對話，李永福嘎巴嘎巴嘴，就問了一句話：
    “這日子，還過不？”
    事情鬧這麽大，無非兩條路。
    一條是大興和劉燕兒離婚，另外一條就是大興吃下這個啞巴虧。
    劉燕兒和二領以後也不大可能會斷了聯係，三人成為事實上的拉幫套關係。
    大興沉默不語，臉色鐵青的像是冬天河裏淹死的死倒兒。
    李永福沒好氣的問二領：“你咋想的！”
    二領偷看屋裏其他人一眼，嘟嘟囔囔的低聲道：“我咋想啊，我，以後不跟她扯犢子了......我，我出門打工去！”
    “哎，三哥，要不就這麽地吧！”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大興爹長長歎了口氣，“反正生出來的孩子都姓李，都管我叫爺！”
    楊大海一口口水差點兒嗆著自己！
    這他媽的屋裏還有個正常人嗎？
    李永福沒有急著否認大興爹的話，反倒看向大興。
    楊大海覺的，估摸著李永福也是這麽想的！
    娶媳婦不容易。
    要是離了，之前掏箱底的錢都打了水漂兒不算，往哪兒再找錢娶第二個呢？
    窮人家，沒有那麽多講究，反正一切都以能把日子過下去為最高真理。
    幾道若有似無的目光都壓到大興的脊梁骨上，他後背彎了又彎。
    楊大海突然心裏有些不忍。
    可是，這事兒，他不能摻和。
    該怎麽選，全看大興自己了。
    哢哢~哢哢~
    座鍾的秒針一圈一圈的走~
    屋裏安靜的放個屁能當雷聽！
    “爹，娘。”
    大興聲音有點兒嘶啞。
    “哎，哎，爹聽著呢！”
    “我兒啊，娘擱這兒呢！”
    兩個老人眼巴巴的看著大兒子。
    大興沒繼續跟他倆說話，反倒看向了楊大海：“大海，你山上的鹿場，說要請個看山的，我能去不？”
    楊大海一愣，隨即點頭，“能行！”
    “那就好！”
    大興平靜的說道：“我要跟劉燕兒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