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個不通五識的癡傻之人？”程肅難解的，看向站在一旁傻愣愣的喬螢說道。
    “大概……對吳三山來說，喬螢不止是一個不通五識之人，他比誰都希望喬螢能夠恢複正常。”
    王和為緩緩講述道：“喬螢剛被吳三山撿來的時候，還沒有現在這般相熟，曾經走丟過一次，時間大概……大概……哦，對，就是請完道士，村中鬧蛇災的那段時間。”
    “蛇災？”
    “是的將軍，在撿回喬螢後不久，村中突現不少蛇，因為蛇身著有白色的花紋，像極了一朵朵小花，所以我們都管那蛇叫白花蛇，那蛇…毒的狠……”
    現在想起來，王村長的臉上也是一臉後怕的模樣。
    …………
    喬螢一連走丟了三天，吳三山去鎮上四處打聽喬螢，但根本沒有人見過喬螢。
    吳三山平日裏不喜與人交談，但那幾天，隻要逢人就會問上一問。
    “請…請問一下，你們有…有見過喬螢嗎？”吳三山攔住了幾個同村的人，因為常年不與人溝通，所以說話都有些磕巴。
    見吳三山如此著急的模樣，村子裏的人紛紛搖了搖頭，其中一人，歎了口氣規勸道：“吳老漢，我說的話可能你不愛聽，但你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那蛇災最近有多嚴重，你是知道的，這都三天了還見不到人，喬螢很可能已經被那白花蛇給毒死了，我看你還是把精力放在捕魚上，別管他了。”
    旁邊的人附和道：“是啊，過好自己的日子比啥都強，幹嘛非帶著個拖油瓶的，連跟你好好說話都做不到。”
    吳三山的臉藏於帷帽之下，沒有人知道此刻吳三山在想些什麽，或是一副怎樣的神情，能看到的隻有吳三山低垂下了腦袋。
    自從白花蛇出現，村子裏的人，家門都不敢出，一到夜裏更是緊閉門戶。
    同村的人認為他接受了這個現實，心有不忍，拍了拍吳三山的肩膀安慰道：“馬上就要天黑了，早點回家吧。”
    天黑，意味著那些蛇又會出現，百姓都盡快往家的方向趕去。
    吳三山垂著腦袋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太陽快下山才抬起頭來。
    吳三山轉過身，夕陽打在吳三山的左半身上，黑色的帷幔像是能將所有的光線吞噬。
    透過黑色的帷幔，吳三山將視線定在了自己家旁邊的林子裏。
    深林之中，是白花蛇出沒最為頻繁的地方，若不幸被咬傷一口，不出兩個時辰便會沒命。
    那林子，是唯一沒有找過的地方了。
    吳三山沒有猶豫，攥緊了拳頭，回家拿上一盞煤油燈，然後爬過家旁邊的一個矮坡，一步一步的朝林子深處裏走去。
    為了方便行走，吳三山將帷帽係在了身後。
    吳三山在林子中找了一個晚上，找的腳上的布鞋都爛掉了，就在吳三山想要放棄的時候，終於在林子的深處，找到了滿身泥土躺在地上的喬螢。
    吳三山顫抖著滿是傷痕的手，將手指放在了喬螢的鼻子下方。
    在探到喬螢還有氣息的時候，吳三山整個人像是卸了力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地上大片樹葉響動的聲音，很快吵醒了喬螢。
    麵對即將醒過來的喬螢，明明已經一把年紀了，吳三山此刻卻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用手用手捂住了自己左臉上的黑斑，繼而快速解開係在身後的黑色帷帽，慌張的往頭上套。
    還未及套上，一雙黑乎乎滿是泥土的手，覆蓋在了吳三山的手背上。
    兩雙冰涼的手，但疊在一起，卻能感受到傳遞而來的溫暖。
    “爺爺的手，是爺爺！”喬螢抓著吳三山的手，一臉高興的說道，繼而抬起頭，對著吳三山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吳三山從來都是帶著黑色帷帽的，即便撿回了喬螢也亦是如此。
    可喬螢卻隻憑一雙手，就認出了自己。
    一雙望著自己的眼睛天真而又清澈，眸中隻有開心，尋不到半分嫌棄之色。
    吳三山第一次，對上這樣的視線，也是第一次在別人的麵前，失聲痛哭。
    喬螢微微努了努嘴，似在認真思考，然後伸出自己的小泥手，抹去了吳三山臉上的眼淚，在與吳三山對視後，繼而臉上展露了笑容，笑著說道：“不難過，不難過，難過飛飛~”
    或許……這句話隻是喬螢的呆傻之言，是對誰都會說的一句話，但對於吳三山而言，卻如同從毫無生機的土壤中，破土而出的一株綠芽。
    “啊，臉髒了！”
    發現吳三山的臉被自己的髒手搞髒了，喬螢換衣服想抹去吳三山臉上的泥土，但衣服上也滿是泥土。
    本來幹淨如常人的右臉，這下，被擦得滿是黑泥，髒兮兮的。
    看著手忙腳亂的喬螢，吳三山破涕為笑，清晨的第一縷光照進了林子中，周圍滿是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陽光打在吳三山的左臉上，那塊黑斑也被光線柔和了。
    吳三山將黑色的帷帽放在了地上，轉而握住了想要繼續嚐試的小髒手，笑著說道：“那就不擦了，娃子，咱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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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喬螢開心的應答著。
    回家的路上，喬螢想把吳三山的黑色帷帽撿起來，但吳三山卻製止了喬螢，臉上釋懷的笑著說道：“這隻帽子舊了，就讓它留在這裏吧。”
    “回來後，吳三山才發現他去的一路，包括回來，都沒有碰到那白花蛇，村子裏也不再出現了，從那之後，喬螢作為鎮靈人，庇佑一方水土的傳聞就傳開了。”
    “再之後，吳三山從道士那，又跪求來了喚魂鈴，整日係在船艙上，不久之後的一次清晨捕魚，喬螢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喚喬螢。”
    “將軍，這便是吳三山不遮掩麵貌的始終了。”說著，王和為眼中泛起了淚花，感慨道：“從我小的時候，吳三山就一直一個人，能遇到喬螢，或許也是老天爺心生憐憫，才將喬螢送到他身邊來吧，可…可……”
    王和為不忍看向吳三山的屍首，難以接受的接著道：“可怎麽好好的人，轉眼就變成了這樣啊！”
    在眾人聽著王和為的講述時，喬螢不知何時偷偷的撿起了地上的鈴鐺，去到了吳三山的身邊。
    喬螢跪在吳三山的身旁，雙手抹去吳三山臉上的血跡，笑著貼近吳三山的臉邊說道：“爺爺不疼，爺爺說過，睡一覺就會好起來，痛痛都飛走，都飛走~”
    可喬螢這麽說了，吳三山的眼睛卻還是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無神的看著天空的方向。
    喬螢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就在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替吳三山闔上了雙眼。
    隨即，那隻手拿了開來，喬螢隨著那隻手的方向看去，林樂知溫柔的眸子看著喬螢，將食指豎在了唇中間，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溫柔的笑著說道：“爺爺睡著了，我們小點聲，不要吵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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