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的視線全都匯集到了林樂知的身上。
    “哦？”程肅轉向林樂知，眉頭微微皺起，眼中升起了一抹探究之色，繼而緩緩說道：“有何依據？”
    林樂知笑了笑說道：“我也是剛才無意間發現的，覺得這艘被燒毀的漁船有些怪。”
    “怪？”
    “嗯。”林樂知彎下腰，從身旁的漁船殘骸中，拿起了兩塊不規則的木板，舉到大家的麵前說道：“我手中的兩塊木板，總的來說都歸屬於船上的甲板，雖都是甲板，但分屬與不同的位置，一塊在船前部，而一塊在船的斷裂處，也就是屍身所在的隔斷部分發現的，大家可覺得有什麽不同？”
    問話的時候，林樂知掃過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在林樂知右手上的那塊甲板，已經被燒焦了，左手上的還保存的相對完好，但還能看到上麵浸染的血跡。
    “都是甲板能有多大的不同，一塊燒焦了，一塊沒燒焦？”洪明旭覺得林樂知在說廢話，語氣稍帶有些不悅。
    “洪校尉說的沒錯。”林樂知讚同了洪明旭的話，繼而看向柳雲赫請回來的幾位拉船夫。
    每月一度的花燈會，為了可以有序進行，拉船的漁夫穿的都是同一樣式的衣服，在百姓中比較好認出來，所以林樂知才讓柳雲赫將他們請回來。
    “我想請問幾位大哥，平海鎮每月的花燈會，都是將繩子係在船尾嗎？”
    但第一個跳上船係繩的漁夫，這會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腳在地上輕撚著，似乎在找一種感覺，輕皺的眉頭，滿是思緒的眼睛，看起來很是困惑。
    這每個月的花燈會，就屬他經驗最多。
    旁邊的漁夫，用手肘推了他一下，漁夫才緩過神來，以為有人喊他，立刻抱拳一臉驚慌的喊道：“回幾位大人，小…小的名叫鄧洋。”
    同行的幾個漁夫立刻拽了拽鄧洋，然後低聲將林樂知問的話轉述給了鄧洋。
    鄧洋連忙“噢”了一聲，繼而開口說道：“是這樣的，為了不影響船的航行，所以我們都是把繩子係在船尾，等到次日，再將船從湖麵上拉回。”
    “多謝。”
    “不…不客氣。”
    “可係在船尾能說明什麽？”柳雲赫不知道林樂知確認這些的意義，不解的問道。
    “繩子係在船尾並不能說明什麽，我隻是想確認一下，是否每次的花燈會都是如此，真正能說明問題的是船上的花燈。”
    “花燈？”
    “沒錯，準確的說是花燈的擺放位置。”林樂知回想道：“繩子係在尾部，是為了保證船前行的時候不受阻，而百姓們為了不影響其他百姓的擺放，也會下意識把花燈集中擺放於船的前部。”
    “中間也會下意識留出一條道來，供百姓們來回行走和祭拜用，船後部上人的位置也是一樣的道理，所以船後部的位置，花燈也會少一些。”
    “正因這樣的擺放，當船上的百姓因發現血跡，引發騷亂的時候，船前部的起火速度比船尾要快，自然船頭甲板的損毀程度也就更厲害，而凶手也是利用這一點來殺人的。”
    程肅的沉下眸色，不解的問道：“憑借花燈的擺放，如何能殺得了人，你莫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
    林樂知的眸色變得複雜起來，眸中陰暗交替著，隨即垂眸看向地上的吳三山，輕沉了一口氣，眼中滿是不忍的說道：“我倒希望是在開玩笑，但很可惜，這並不是玩笑，花燈的擺放位置，確實為凶手清出了一條殺人之道，還能讓凶手殺人於千裏之外。”
    “什麽？”程肅的眸色越發的沉了，神情嚴肅的問道。
    “雖然在捕魚方麵我並不擅長，但是對於船身的構造還是知曉一二的。”
    林樂知盡量讓自己情緒保持平穩，舉起了手中的木板接著說道：“其實我手中的這兩塊木板，並非出自甲板的位置，而是甲板的下麵，底艙中的隔板木，且這兩塊木板都在同一處位置發現的。”
    林樂知將手中兩塊還算完整的木板調轉了方向，木板的斷裂處，剛好能夠拚接在一起，燒毀比較嚴重的那塊木板除了斷裂的位置，上下兩側都是平直的。
    而……燒毀沒那麽嚴重的木板，曾被林樂知用手握住的那一邊，卻被磨得異常鋒利。
    鋒利的木板，似是能毫不費力，輕輕一劃，就能切開人的皮肉。
    “底艙木隔板的作用是為了讓船身更加的穩固，同時也防止水的進入，有些船隻還會將隔板倉用於儲物，但不管用於什麽樣的途徑，都不會將木板磨得如此鋒利。”
    “這兩塊木板，都是在屍首所在的艙中發現的，卻同板不同形，像這樣的底艙木板，不多不少，剛好足夠切開人的身體,而……”
    林樂知攥緊了手中的木板，說不出是生氣還是不忍，林樂知說話的氣息有些不穩，還帶有一些輕顫，接著道：“而這些鋒利的木板所在的位置，剛好就在沒有擺放花燈的位置，一條所有人都能踩過去的血路。”
    眾人在聽過之後，無不例外，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程肅更是到了殘骸親眼驗證，正如林樂知說的那般，留存下來的底艙木板，鋒利處隻在沒有擺放花燈的位置。
    林樂知眸色沉重的說道：“方才薑詭探說過，屍身的切割麵的肉並不平整，乃是生前被人活生生切開所致，這一點薑詭探說的是對的。”
    “可若死者是先被凶手切開，再放入隔斷艙，血跡又怎麽會在底艙內沒進水時，蔓延至甲板上，應該船飄過來的時候，湖上就蔓延著血水，而不是在祈福開始之後。”
    吳三山的頭部剛好就在船後部的位置，依次被眾人踩過之後，加上鋒利的底艙隔板，身體被活生生被切割成了十三段。
    隨後，隨著船斷裂開來，外加救火所潑的水，才讓屍身漂浮在了隔板艙裏。
    程肅緊緊握住了拳頭，一股無名的怒火在心中燃燒。
    程肅原本想發泄般地將拳頭砸向船骸，但最終還是強行收回了拳頭，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更多的是憤怒，使得程肅的麵容扭曲。
    “可惡，吳三山竟然就死在我們的眼前！”話語間，滿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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