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覆蓋在屍骨身上的土一點點被刨開，郭永的屍首狀態以殘缺的形態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屍身豎著嵌在土牆裏。
    土牆中隻有郭永的軀幹和頭部，不見郭永的四肢。
    四肢斷裂處的泥土都被浸成了血紅色。
    薑憐安拿著火把上前，仔細的檢查嵌在土牆中的屍首，柳雲赫不敢看去，裝作不經意間挪動步伐，挪動到了蕭以禍和林樂知兩人的身後，側開了視線。
    缺失的四肢，如此詭異的死法，無一不讓人聯想到洞中死法各異，肢體殘缺得到恐怖人偶，鄧洋麵色驚恐道：“該…該不會真的是冤魂索命吧。”
    封閉幽深的洞穴中，鄧洋恐慌的話語清晰的傳入了在場之人的耳朵中，挑撥著所有人緊繃著的精神。
    加上洞內血淋淋形態各異、殘缺不齊，投來直勾勾視線的紙人偶。
    即便是滑稽之語，也是十分的順理成章。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凝滯住了呼吸，仿佛每呼吸一下，就會被洞內不祥的氣息所籠罩。
    火光下，深埋在土牆中的猙獰的臉，那瞪大的雙眼，仿佛是在死前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物。
    就連見過很多血腥場麵的程肅，在這一刻，神情也有一絲動搖。
    “胡說什麽！”
    在短暫的片刻遲疑後，程肅毅然提高了聲音，以嚴厲的口吻大聲嗬斥。鄧洋當即噤了聲，但眼底的恐懼卻沒有消失，愈發加深。
    程肅收緊了手中的火把，深沉一口氣，看向一旁正檢查屍身同樣眉頭緊鎖的薑憐安，沉聲問道：“薑詭探可有看出什麽？”
    聞言，薑憐安的視線從屍身之上抽離開來，隨即看向程肅建議道：“這洞內光線不足，要想看清的話，恐怕還需將屍身整個挖出來，運到洞外察看。”
    程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即命一旁的將士繼續刨土，在挖到足以將屍身從土牆中抽離的程度，賀宇和孟大豐著手將屍身從土牆中拽離出來。
    “將軍！”
    將屍首從牆壁剝離開的瞬間，賀宇定睛看向土牆的一處，隨即朝向程肅喊道：“這牆上有一個洞。”
    聞言，程肅眸色微斂，走上前去。
    將身體軀幹從土牆中取出後，頭顱的後麵果真有一個兩指寬的小洞，程肅拿過一旁的火把向內照應，能夠看到洞穴的後麵還有空餘。
    “這牆後麵果然還有空間。”
    程肅凝眸說道，繼而退到後麵下令道：“你們幾個繼續挖，把土牆翻新的地方都給我鑿開，其餘的人把屍體運上去，交由薑詭探查探屍身，牆挖開後立即告知於我。”
    “是，將軍！”
    隨著程肅的命令下達，將士們迅速分工明確的行動起來，除了留下挖牆的人其餘的人全部回到了地麵上。
    離開陰暗潮濕地獄一般的人偶洞，洞外的光線打到了林樂知的臉上，但這明光卻無法令林樂知感到輕鬆，反而胸口像是壓上了一塊重石，愈加的沉悶。
    待不挖土的人都離開洞穴後，還在洞穴中的人把郭永的屍身小心翼翼又牢固的綁到了繩索上，洞口上方的將士，將屍身拉離了洞口。
    屍身來到洞穴外的刹那，屍身的慘狀更加的觸目驚心。
    傷口的位置因為流出了大量的血液，斷裂處凝聚著大量的泥土。
    與傷口粘連在一起的泥土，好似將斷裂處的泥土握在手心中微微用力，便能從泥土中獰出血水來。
    加上郭永極為猙獰的麵部表情，僅是看著都讓人有種頭皮發麻的不適感。
    不知道郭永在死前究竟看到了什麽，才會做出這樣的神情。
    關子恒並未下到洞穴內，而是跟清川還有周元良等幾個留駐的將士待在洞外，在看到被運出來的屍首後，滿麵驚恐之餘又滿眼的難以置信。
    薑憐安用刀具的背麵，小心翼翼的將郭永四肢斷裂出的泥土刮下，清理出斷口麵。
    關子恒走到林樂知的身邊，低聲詢問道：“樂知，我沒看錯的話，這人可是郭大哥？”
    林樂知並未回應，眸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聽到確定的答案，關子恒的表情並未因得到確切的答案而舒展開來，反而露出了更加難以接受的表情，不願意相信道：“怎麽會…郭大哥人那麽好，還說要帶我們去山中狩獵，到底是何人下此毒手。”
    雖對屍身的慘烈之狀心生恐懼，但仍不減言語間的憤怒。
    因由關子恒所說之話，林樂知忽然想起了什麽，在思索了一番後開口說道：“郭永他們並不是獵戶。”
    在如此安靜的場合，即便林樂知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但也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清。
    關子恒也在一瞬間瞪大了眼睛，眼中的難以置信更深了。
    一時之間，驚訝到說不出話來，眾人紛紛看向林樂知，薑憐安正在刨去泥土的手也停駐了片刻。
    “說清楚。”
    站在不遠處的程肅，神色凝重，不容置喙的命令語氣道。
    林樂知原本便無意隱瞞此事，隻是一直不明白郭永一行人的意圖，才一直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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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郭永已經死了，無論他為何偽裝成一個獵戶出現在眾人的麵前，已經不可能由郭永來親口告之的，所以林樂知才選擇在眾人麵前坦誠告之。
    在聽到程肅的詢問後，林樂知看向郭永腰間懸掛的翠飾，繼續解釋道：“郭永一行人自稱是獵戶，腰間卻佩戴有價值不菲的珠寶翠飾，常年在深山以打獵為生的人，佩戴繁重的珠寶配飾，無疑會對狩獵行動造成不便，若因捕獵跑動而丟了，便得不償失了。”
    “比起這些容易磕碰的首飾，捕獵時獲取的猛獸牙齒，更能彰顯獵戶的本事和勇敢。”
    “那他們萬一就是喜歡，才在出山時選擇佩戴這些珠寶首飾呢？”
    一旁的柳雲赫出聲不解道。
    林樂知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讓他們暴露的並不是腰間的這些首飾，而是旁的。”
    “那是什麽？”
    雖然在被林樂知肯定時，柳雲赫的眼中閃過了一閃而過的喜悅，但林樂知的後半句話，卻也讓柳雲赫更加不解了。
    林樂知凝眸堅定道：“是氣味。”
    “氣味？”
    “嗯。”林樂知輕聲應答，隨即繼續解釋說道：“深山寒冷，常年打獵的人都要身穿以猛獸皮毛而做成的衣服，用以保暖。每日吃的也是打獵而來的肉，所以體味會比常人重上一些，會有些膻味。可郭永一行人的身上，卻沒有這種氣味。”
    “相反他們身上的皮草十分的整潔順滑，與護腕一體搭配，出自同一塊皮毛，僅帶有淡淡的皮草氣味，且比起狩獵之事他們對於地下的事情更為了解，能輕易的說出吳三山地室裏的財物，至少已有百年的光景。郭永說他們久居深林，不常出山，大字不識，是從哪獲知的這些冷僻的學問。”
    “郭永說自己大字不識，可昨日剛到紙人洞時，在看到薑詭探展開的信件時，在並未知曉其意之時，便一臉驚恐的癱坐到了地上，他說是覺得洞中的人偶詭異一時慌了神，可他的一雙眼睛卻緊緊的盯著牆上的那個‘死’字。”
    “人在驚恐失常的狀態下，神情是很難控製和隱藏的，顯然他識字，並非自己所說的大字不識。”
    林樂知頓了頓，眸色銳敏道：“所以我想他們身上的皮草應是臨時買來的，但…”林樂知微微搖頭接著道：“他們為何扮成獵戶的模樣，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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