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關子恒烈火纏身的身體向前傾倒而去，林樂知的大腦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朝關子恒的方向奔去。
    就在林樂知快要碰觸到關子恒的瞬間。
    突然。
    一股大力突然將林樂知拉了回來。
    隻能看著關子恒的身軀從自己的麵前倒下，繼而跌進了濃霧中，不見身影。
    “停下——！”
    身後傳來了嚴厲的阻止聲，但林樂知儼然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即便手腕處被攥的生疼也渾然不覺。
    隻想拚命掙脫這份桎梏，大喊道“放開我，子恒他…”
    “你看清楚，前麵是懸崖！”
    身後的嗬斥聲，令林樂知短暫的清醒了過來。
    林樂知脖子僵硬的向下扭去，但目光卻遲遲不敢落下。
    餘光望去。
    升騰彌漫的霧氣中，能依稀看到自己正站在懸崖的邊緣處。
    “樂知，你不用再勸我了，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走，咱們既然是一起來的平海鎮，就要平平安安的一起離開。”
    “說好的要一起回去，我不會一個人離開的。”
    “還以為能跟著你掙大錢呢，錢沒掙到，連結房錢的錢都沒了。”
    過了好一會，林樂知才敢正視那團霧氣，卻尋不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可……
    他的聲音卻言猶在耳。
    好似……
    關子恒並沒有死。
    “也不看是誰發現的，天生就是幹刑警的好料子。”
    突然。
    耳邊又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林樂知的眼眸驟然一縮，瞳孔隨之微微顫動。
    霎時間，林樂知的臉失去了僅剩的血色，呼吸聲沉重而又急促，埋在胸膛裏的那顆快速跳動著的心髒，好似在被人硬生生的撕扯著。
    隨之，季航心口中刀倒在血泊裏的畫麵，浮現在了林樂知的眼前。
    急速跳動的心髒，在無數無形的手撕扯過後。
    眼前浮現的畫麵。
    咚的一聲。
    將林樂知的心髒徹底撕裂開來。
    林樂知突然失去了力氣，腳下一個踉蹌，再難以維持站立。
    好在蕭以禍站在林樂知的身後，用自己的身軀作為支撐托住了林樂知，才沒有讓林樂知跌到地上。
    林樂知的理智雖然斷了線，但也知道是蕭以禍及時趕到，救下了自己一命。
    他知道。
    他應該要說句謝謝的。
    可……
    他現在什麽都不想說，也說不出來話來。
    林樂知努力憑自己的力氣勉強站直了身子，繼而手臂微微用力掙脫開了那隻緊攥自己手腕的手。
    被蕭以禍攥的位置微微刺痛和泛紅。
    後跟上來的人，在看到如此情景之後，皆一臉驚悸。
    周元良小心翼翼的湊到懸崖邊，往下望了一眼，怕掉下去嚇得連忙後撤了幾步。
    退後了幾步後，看著地上燒出的一圈焦褐痕跡，以及鼻尖充斥的火油味，滿目驚慌道“人…人掉下去了，怎…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現在霧氣這麽重，他渾身起了火又墜下了懸崖，多半活不成了，難道不顧他人性命之險派人去尋一個嫌犯？”
    洪明旭當即出言反駁道。
    話雖說的不近人情，可說的也是大實話。
    “這…”洛止風看向林樂知的神情隱有些擔憂，思索了片刻道“依目前來看，也隻能等霧氣散開再去尋關兄了。”
    洛止風的話，在場的眾人並沒有異議。
    人走的差不多後，洛止風走上前，輕拍了一下林樂知的肩膀，安慰道“薑兄，這裏地勢險要，我們還是先回土廟，等霧氣散了再說，也許關兄他吉人自有天相，會沒…”
    “你帶大家回去，我留下來等霧散開。”
    林樂知出聲打斷道，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卻透著決絕。
    “薑兄……”
    洛止風本想再勸一下，一旁的蕭以禍開口道“就讓他留在這裏吧。”
    洛止風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麽，又看了林樂知一眼後，輕沉了一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柳雲赫本也想上前安慰幾句，但剛邁動步伐，清川便對著柳雲赫搖了搖頭。
    是以。
    柳雲赫頓住了步伐，沒再上前。
    雖然林樂知說自己涉世不深，但這種失去重要之人的心情他是能感受到的。
    他知道。
    林樂知此刻一定很難受。
    待身邊的腳步都離去，林樂知立身站在懸崖邊，佇立了好久。
    目光緊盯著濃重的霧氣，好似想穿透這層霧氣，看到關子恒的身影，亦或是聽到關子恒跟自己打嬉皮的聲音。
    但……
    回應他的。
    隻有無聲的靜謐，連風都沒有。
    林樂知以為當眾人都離去之時，他會哭出來。
    可……
    眼睛裏卻什麽都沒有，連一絲一毫的濕濡都感受不到。
    繼而。
    腦子裏冒出了一個想法。
    關子恒對他來說。
    究竟是誰呢？
    或者說……
    他在透過關子恒看誰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
    林樂知想不明白，胸口裏悶的要死，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胸口中攪動，心髒傳來陣陣的撕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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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而複得是什麽心情，開心嗎？”
    林樂知猶如自言自語般問道，但問出口的瞬間又自己否認道“應該不會開心吧。”
    意料之中的，並沒有等來回應。
    稍緩。
    林樂知轉過身看向站在一旁的蕭以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會讓你開心的，應該是那個叫阿憶的人，而不是我。”
    林樂知從剛才便知道，蕭以禍沒有離開。
    隻是蕭以禍也沒有說話，他便當作隻有自己一個人。
    可他……
    實在是太想找到那個答案了。
    聽及，蕭以禍的眉頭微微擰蹙，眉宇間隱有擔憂，當中還夾著些許吃驚和一絲不悅，沉聲道“你胡說什麽。”
    “胡說嗎？”林樂知以打趣的口吻笑著回應，伴隨著心口處一陣揪痛道“是因為他，你才會留在這裏的吧。”
    林樂知想以輕鬆的口吻說出來，也努力的去這麽做了，但臉上卻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透過蕭以禍看向自己那錯愕和震驚的神情，林樂知便知道。
    此刻。
    自己的臉上有多難看。
    “你…”
    林樂知臉上的神情，無有遺漏的落在了蕭以禍的眼裏。
    周圍滿是濃重的霧氣，好似能遮蓋一切，卻遮蓋不住林樂知眼底的迷茫和悲傷。
    他立在那裏，好似跟那濃霧融為一體。
    霧很輕，卻看不清。
    看著林樂知的悲涼的雙眼。
    一時之間，蕭以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但……
    蕭以禍的無言，在林樂知看來便已是一種默認。
    林樂知嘴角淺淺一笑。
    好似本該如此。
    林樂知收回了目光，視線重新落回了那團霧氣上。
    喃喃道“肖煦你知道嗎，自我從河水之中醒來，這裏的一切對我來說就好像是一場夢，我分不清現實，亦看不清自己。”
    “我原以為是老天爺給我機會，讓我再重活一次，但…好像並不是這樣。重活一次，我依舊…還是錯了……”
    錯了。
    是他錯了。
    若他……
    不自以為是帶關子恒離開，不為一己之私讓關子恒留在自己身邊。
    就讓他停留在那裏。
    那他便可以一直做那個安閑愜意、儒雅風采的書生。
    便……
    不會死。
    為什麽……
    死的人。
    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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