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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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清晨的霞光灑落庭院,鬆影斑駁。張煬立於鬆下,負手而立,神色清冷如霜。
他傳訊召來石頭,正式開始指點“星辰煉體訣”的第二段修煉:淬骨。
“淬骨這一關,”張煬聲音淡淡,透著一絲肅殺,“乃煉體法門中的險關重劫,比你之前的煉皮、煉血,不知要痛上十倍,危險百倍。若你心生畏懼,現在還可放棄。”
石頭皺了皺鼻子,嘿嘿一笑:“師尊,你又在唬我吧?”
張煬並不動怒,隻是抬手一拍,子言會意直接拋出一缸漆黑如墨的藥液,語氣平靜如水:
“此物名為‘星髓淬骨湯’,乃以雲星獸之骨髓為引,加之數種靈藥煉製而成,兼具極寒與極烈之性。可強行逼出你骨髓中的凡塵雜質,重塑根骨。下去泡一刻鍾,再上來吐納呼吸——能活下來,自然就是脫胎換骨。”
石頭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子言在一旁看得直笑,卻被張煬一句話收回了笑意。
“煉體確實很苦,”張煬語調依舊平淡,“但你若能熬過去,便能凝練出第一處穴竅,擁有與煉氣巔峰正麵對撞的資本。當年為師可沒你這等福緣,隻能日日以天雷淬體,將皮、血、肉、骨,一一淬煉,那才叫生不如死。”
他話鋒一轉,眼中露出一抹莫名笑意:“待你肉身凝出三十六穴竅後,為師還有一門秘術傳你,可加快你凝煉穴竅的速度。到那時,你再回頭看今日這雲星獸髓液,便覺不過是開胃小菜。”
石頭狠狠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氣,終是咬牙提起藥液,一頭紮進石缸藥液之中。
張煬望著他沉入缸中的身影,嘴角輕揚,眸中透出一絲欣慰,又似帶著某種深意。
他轉頭望向子言,聲音低沉下來:“子言,明日設法將那透露‘昊陽破靈術’的修士的來曆摸清楚,如果可靠的話便約出來試探試探。”
子言神色一肅,抱拳道:“屬下明白。”
張煬點了點頭,子言便躬身退下。
庭院之中,一縷熾熱的陽光穿透枝葉,灑在石階上,如同流金。
張煬站在光影交錯之間,目光如刃,遙望遠方。
數日後,昭平城南,浮光酒肆。
夜色漸濃,燈火映照下,酒幌隨風輕晃,煙霧繚繞中,一樓偏席,一道青衫身影早已靜坐。
那人身著青衣,腰懸玉佩,周身氣息收斂得幾近無跡,若非細察,幾如尋常凡人。他舉杯慢飲,神色閑淡,唯有指尖輕扣酒盞的節奏,透出幾分沉穩老辣之意。
片刻後,子言以“蘇蓮衣”之名踏入酒肆,環顧四周,目光在青衫人身上一頓,旋即步入偏席,拱手輕道:“道友久候了。”
青衫人微微頷首,語氣淡然:“不敢,在下也是方才到此。不知蘇仙子約在下前來,所為何事?”
子言不急作答,先自斟一盞,輕輕與他對飲,才低聲笑道:“前些日子道友所言之術,妾身一直惦念於心。貿然相擾,還望莫怪。”
那人目光微動,沉吟片刻,似在權衡利弊,終道:“仙子所言,莫非是那‘昊陽破靈術’?”
子言目光微凝,輕輕頷首:“不錯,正是此術。”
青衫人眯了眯眼,語氣轉冷:“那是晉陽李家之秘傳,在下不過是偶有所聞罷了。”
子言輕笑一聲,聲音柔和卻不失銳意:“道友無須自謙。實不相瞞,據妾身所知,道友當是李家中人吧?”
此言一出,青衫道人神色驟變,猛地起身,麵帶怒色低喝:“蘇仙子此言何意?你如何知我身份?”
子言卻不慌不忙,抬手賠禮,語氣安撫:“李道友莫要動怒。妾身無意冒犯,更無惡意,隻是想與道友談一樁買賣。”
青衫人見她神情坦然,並無敵意,心中微鬆,緩緩坐下,沉聲問道:“不知蘇仙子所言生意,是何內容?”
子言卻不直接回應,目光如水,直視對方,輕聲問道:“李道友,不知你是否真正修習了‘昊陽破靈術’?”
李姓道人眉頭緊皺,盯著她片刻,終是沉聲答道:“那術,我確實修過。現在,仙子可以說說來意了吧?”
子言聞言,麵上閃過一絲喜色,隨即正色開口道:“不瞞李道友,妾身有一位故人,近日不慎身中一種詭異秘術,導致周身靈力被盡數封禁。妾身四處尋法無果,才想起道友曾提及‘昊陽破靈術’,故特地冒昧前來相求。若道友願出手相助,事成之後,靈石靈物,道友盡管開口,妾身定不吝惜。”
李姓道人聽其言辭懇切,心中稍安,隱覺此事應非虛言。神情稍緩,沉吟片刻後道:
“李某出手倒也無妨,隻是仙子應知,世間詭術繁複莫測,昊陽破靈術雖有奇效,但未必對所有封印皆可奏功。在下無法保證必能解其術。”
他語音一頓,又正色道:“此外,李某也有一個條件。”
子言聞言,忙道:“願聞其詳。”
李姓道人眼底一抹柔意一閃而過,旋即被嚴肅神色掩去,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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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某出手之後,不求金玉靈材,隻望蘇仙子幫我尋得一味療愈神魂之傷的丹藥,可否?”
子言麵露遲疑之色,實則心中暗喜——自家公子所藏之物中,恰有此類丹藥。稍作猶豫,她才緩緩開口:
“此類丹藥罕有流傳,妾身看李道友氣息沉穩,神魂無礙,為何需此藥?”
李姓道人聞言輕歎一聲,道:“既然仙子已識得我李家出身,那李某也不再隱瞞。”
他目光深遠,聲音低沉:“李某本名李純陽,乃是晉陽李家家主之次子。當年因與一名散修女子‘若仙’情投意合,執意抗拒家族安排的聯姻,便惹得家父不喜,加上兄長暗中作梗,使父親心生不滿,將我逐出李家。”
“我與若仙遠離晉陽,隱於昭平。可惜數年前她隨友人探訪一處前人遺府,神魂受創,雖幸免於難,卻自此修為止步,日漸衰微。近年我四處奔走,訪遍城中術士藥師,隻為尋得一線恢複神魂的契機,卻始終一無所獲。”
子言聞言恍然,心中思緒翻湧:此人竟是李家家主之子,真真假假、虛實難辨。雖話中頗多疑點,比如家主豈會因一女修便將嫡子逐出?但她並未追根究底。
於她而言,隻要眼前之人確能施展“昊陽破靈術”,其他便皆可暫置。
念及此處,子言緩緩點頭,語氣誠然:“李道友果是性情中人。巧得很,那療傷神魂之藥,妾身好友身上恰好持有,名為——‘蘊神丹’。”
“若道友願施術相助,解開封印,待術成之日,蘊神丹自會雙手奉上。”
李純陽聞言,麵露喜色,起身拱手:“如此,多謝蘇仙子成全。”
兩人對飲數杯,又細細商談許久,最終約定三日後再會。
之後,子言回返別院,將事情原委盡數告知張煬。
張煬聽罷,沉吟良久,方才緩緩開口道:“依你所言,此人性情剛直,不擅權變。且其所述身世應無虛假,隻是後續之事頗為蹊蹺。若我所料不差,此人應是受那名為‘若仙’的女修所惑,否則斷不會做出這等愚行。”
子言抬手理了理額前青絲,輕歎一聲:“此人重情重義,奈何所托非人。唉……不論如何,隻要他能助公子解封,也不枉一番奔走。”
張煬輕笑,眸中卻掠過一抹深意:“各人自有因果緣法,我等旁人不好置喙。誰知這背後,又有多少隱脈暗湧。”
兩人語畢,便不再多言,靜坐品茶,室內一片清寂。
三日後,昭平城東,一處靜室之內。
李純陽負手而立,神情肅然,其前正是盤膝而坐的張煬。子言一襲素衣立於一側,眉宇微凝,目光中隱有幾分複雜。
她開口道:“李道友,這位便是妾身舊識杜預,還請出手,解其封印。”
李純陽看了她一眼,語氣雖平,卻多了一分沉穩:“蘇仙子放心,李某既應承,自會全力以赴。但此術一旦施展,過程之中萬不可受擾。”
子言頷首應道:“妾身明白,一切有勞道友。”
李純陽收回目光,衣袂鼓蕩,法訣掐動間,其掌心浮現出一道金紅交織的符文,光芒熾烈,如初陽升空,灼目耀眼。
“昊陽破靈術,起!”
隨著一聲低喝,整間靜室溫度驟升,靈氣翻滾如潮,一輪赤陽虛影於李純陽身後緩緩升騰,仿若天地初辟之時的混元烈陽,浩浩蕩蕩,威壓四方。
符文破空而出,瞬息間沒入張煬體內。
霎時間,張煬全身劇震,體表浮現出道道幽黑鎖鏈虛影,似蝕骨毒蟒,盤繞經絡之間,靈力封禁,宛如冰封千載。
李純陽眸光一凝,沉聲低語:“竟是如此歹毒封印……且施術者修為極高。”
他印訣連變,陽火之力如湧泉般注入,灼灼烈焰化作純陽之光,欲以熾陽破邪,將封印焚盡。
時間緩緩流逝,靜室內靈光流轉,熱浪翻湧,靈壓凝重。
不多時,伴隨一聲悶響,張煬體表鎖鏈虛影盡數崩解,靈力如洪水決堤,貫通四肢百骸,張煬頓覺周身一輕,麵露暢快,長舒一口氣。
然而李純陽卻並未放鬆,眉宇緊蹙,額角滲出細汗,目光凝聚於張煬丹田之處。隻見其內,一枚漆黑印記盤踞其中,如魔影噬魂,巋然不動,連昊陽之焰亦難以撼動分毫。
他緩緩收勢,閉目調息,片刻後睜眼,眼中多了幾分鄭重。
“這封印……並非尋常禁術。”他低聲道,“此印融合了血祭契咒、鎖元禁印與攝靈封脈三道異術,且彼此交纏,極為精妙。李某所修陽法雖能破其表,卻難撼其根。若強行攻破,恐傷其本源,丹田俱毀。”
子言聞言神色微變,忙道:“那可還有解法?”
李純陽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封印未除,然其經脈已通,靈力可借外引之法溫養修複,不至於全然廢去。至於徹底解除……李某隻曾聽聞南原浮空山,有一地名曰‘洗靈池’。此池為天地造化,自成一界,內有靈泉可滌萬邪、祛百毒。凡受奇術侵染、封印壓製者,若能入其泉眼之中,或可破除杜道友身中的詭異邪術。”
張煬聞言,目光微動,轉頭望向子言,輕聲道:“若此地果真存在,或可一試。”
子言點頭不語,心念翻湧。
旋即,她取出早備好的玉瓶,雙手遞出,道:“李道友辛苦了,此丹為蘊神丹還請收下。”
李純陽略微躊躇,子言見此直接將其塞給李純陽道“李道友雖然並未徹底破除妾身好友的封印,但也破除了些許,這報酬還請收下。”
後者接過,神識一掃,眉頭一展,微笑拱手:“那李某在此多謝了,先告辭了。”
言罷,便化光而去,留下一室餘溫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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