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斥責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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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煉製玄光甲耗盡心神,張煬靜坐原地,吞服丹藥調息良久。大半日後,待神識漸複,靈力恢複如常,他這才緩緩睜開雙眼。
    他神色寧和,衣袖輕拂,將煉器鼎中殘餘的靈材痕跡盡數清除。隨後取出一枚通體赤金、玉質溫潤的令牌,其上篆刻“地火”二字,熠熠生輝。他注入一縷靈力,指尖輕點其麵。
    “嗡——”
    一道道隱晦波動自令牌中蕩漾開來,仿若漣漪入水,四周靜謐隨之被撩動。頃刻間,整座地火室內的層層禁製悄然鬆動,地火支脈的陣紋緩緩斂去,沉寂歸元,重歸寂靜。
    張煬收好令牌,整了整衣袍,緩步走出地火室,踏入明朗天地之間。
    日光自雲層中灑下,暖意融融,與地火室內那熾烈高溫形成鮮明對比。他步履微頓,目光深沉,仿若沉思,片刻後便轉身離去,徑直朝方靈閣前堂而去。
    方靈閣掌管地火室之出借,日常事務清簡。張煬尚未抵達,便遠遠望見前堂內,那位管事修士方安正立於案後,與幾位修士閑談。
    “方道友。”張煬拱手一禮,喚聲溫和。
    方安聞聲抬首,一見是張煬,頓時麵露笑容,快步迎上,拱手還禮道:“原來是杜道友出關了!先前韓大師還提及道友煉器技藝高妙,方某見杜道友閉關如此之久想來已然煉製出自己心儀的法寶了吧?在此方某恭喜道友!”
    張煬含笑頷首,語氣淡然:“煉器過程雖繁瑣,所幸終有所成。”
    寒暄片刻,張煬便言歸正傳:“此番煉器已畢,特來結算地火室費用。”
    聞言,方安笑意更濃,未多言語,直接從袖中取出一隻墨色儲物袋,雙手奉上,道:“道友借用地火室一載又三月,按規計價,應為一萬五千靈石。”
    “其中,杜道友曾先行墊付一萬靈石,至於餘下那五千……”方安眼中掠過一抹意味深長,話語微頓,繼而輕笑著補充,“後來那位蘇仙子,也代道友繳清了一萬靈石。”
    他說著,雙手將墨色儲物袋奉上:“這其中,便是餘下的五千靈石。還請張道友查收。”
    張煬聞言微怔,隨即失笑,輕輕搖頭,神情中帶著幾分無奈,又透出一絲柔和。
    “沒想到子言這丫頭,竟這般貼心。”他心中一歎,伸手接過儲物袋,神識一掃,靈石整整無誤。
    “有勞方道友了。”
    “杜道友客氣。”方安溫聲回禮,旋又笑道,“若日後仍需借用地火室,隻管吩咐一聲。”
    張煬輕點其頭,轉身告辭,步履從容而穩健。陽光灑落在青石台階之上,他的背影被拉得修長而靜謐。
    離開方靈閣後,張煬沿著街巷緩行,穿行在安靈城熱鬧的街道間。街頭靈植吐露芬芳,偶有靈禽掠空,悠然寧和。
    片刻之後,熟悉的庭院出現在眼前。別院依舊靜謐如昔,靈霧淡繞,花木扶疏,頗有幾分避世之意。
    他步入庭中,神識輕掃,目光很快落在前方那一口石缸上。
    隻見石頭盤膝坐於藥浴之中,渾身肌膚泛起淡淡紅光,血氣湧動如潮,四周靈氣環繞不散,顯然仍在苦修錘煉體魄。小小年紀,卻已能靜心忍苦,不動如山。
    不遠處,瓏兒正抱著一塊玉簡蹲坐在草石之間,雙眉緊蹙,小嘴微張,滿臉苦惱地抓耳撓腮,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看起來頗為可憐又有幾分滑稽。
    而她身旁的子言,則一襲素裙,靜靜而坐,神情溫婉柔和,語氣輕緩,正耐心講解著什麽,偶爾還伸手在空中比劃幾下。
    張煬站在廊下未動,耳力過人,片刻便已聽得分明。
    “你看,將神識分化於劍光之中,需以心神為引、識海為軸。不可一心兩用,而要多心如一……”
    子言說著說著,語氣漸緩,話中斷了幾息,眉宇間浮現一絲猶疑,顯然連自己也未能徹底參透,卻仍強作鎮定地解釋,似是唯恐失了長姐的威儀與風範。
    張煬聽到此處,不由得失笑出聲,眼中含著一抹無奈與調侃。
    “這丫頭自己都未必參悟透徹,竟還敢教別人。”他輕輕搖頭,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步履未停。
    瓏兒卻是一臉委屈地抱怨起來:“這秘術太深奧了,就算有主人的注解,我也看不太懂嘛。子言姐姐,我看你也不是特別明白的樣子……”
    她鼓起臉頰,嘟囔道:“要不,我們就別學了吧?反正這東西又不是非修不可。主人那般厲害,鬥法的時候也輪不到我倆出手。再說了,主人以前也說過,‘能練就練,練不成就算’。”
    子言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什麽,話卻未出口。就在這時,張煬已快步走近。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兩女皆是一愣,猛然回首,待看清來人身影,臉上喜意難掩。
    “公子!”
    “主人!”
    瓏兒雀躍而起,撲上前去;子言則盈盈起身,眸中帶著抑不住的歡欣。然而她們的笑意還未綻放開來,便見張煬臉色一沉,神情肅然,不發一言,抬手便在瓏兒額頭上輕敲了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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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瓏兒一聲驚呼,手忙捂住額頭,抬眼望著他,一臉委屈,片刻竟不敢作聲。
    張煬凝望著她,語氣低沉,帶著幾分沉痛與冷厲:
    “瓏兒,你姐姐當年將你托付於我,我曾允諾她——護你周全,助你修行。”
    他話音一頓,眸光愈發幽深,語氣也隨之更為嚴厲:
    “這些年來,我自問對你不薄,可也的確,對你太過縱容了。”
    瓏兒怔在原地,眼中閃過茫然,隨即神情一滯,緩緩低下頭,唇角輕輕抿起,淚意在眼眶打轉,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
    張煬收回手,語氣不再柔和,神色更顯沉凝:
    “修道之途,最忌玩心不減、意誌不堅。你看看石頭——自隨我以來,可曾有一日懈怠?藥浴淬體再苦再痛,他也從不言退。你呢?”
    “我將神通、秘術、法寶、丹藥、靈物,一應賜下,你卻依舊心浮氣躁,難以靜心修行,成日裏東摸西學,遇挫便退。”
    張煬目光沉沉,語氣愈發嚴厲,“你可知,我賜你的這些東西,不說散修如何視若至寶,便是那些頂尖宗門、大教聖地,得之也會視為核心傳承。你卻如此態度——你可曾對得起我?又可曾,對得起……那早已不在人世的姐姐?”
    話音如刃,字字如錘,句句擊心。
    瓏兒緩緩抬頭,唇瓣微顫,眼眶早已泛紅,卻強忍不語,雙肩微微發抖,仿佛風中薄柳。她低聲呢喃,卻幾不可聞:
    “我……不是不想努力……”
    張煬望著她,心頭一緊,眼底閃過一抹痛惜,終究未曾顯露出來。他語氣依舊冷峻,似要將那情緒死死壓住:
    “修道之路,不是你想不想,隻看你扛不扛得住。修行,本就是與命爭、與人爭、與天爭。你若不爭,便會被人拋下,被天道淘汰。將來若有意外,我不在你身邊,你又該如何自處?”
    這一席話如驚雷入耳、重錘入胸,瓏兒終究再也撐不住,淚水“啪”地一滴滴砸落,卻咬緊唇瓣,死死攥緊拳頭,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子言站在一旁,眸光複雜,幾次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她隻默默伸手,輕輕扶上瓏兒的肩膀,力道不重,卻帶著安撫的意味。
    張煬望著眼前這一幕,神色微動,終是長歎一聲,語氣稍緩:
    “修道之途,萬難重重。你想想,在未遇我之前,是如何與你姐姐玲兒相依為命,一路走到今天的?”
    他輕輕閉了閉眼,聲音中多了幾分悔意與自責:“是我太過寵你,疏於教導……是我,對不起玲兒。”
    言罷,便不再多言,轉身向廳中走去,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沉靜而清冷。
    院中,一時間寂然無聲。
    良久,石缸中傳來石頭的聲音,雖低卻沉穩,字字分明:
    “瓏兒姐姐……我不如你聰明,可我知道,隻要自己努力,就沒有什麽做不到的事。”
    他的話簡單樸實,卻仿佛點亮一盞燈,照進瓏兒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瓏兒抬起頭來,望著石缸中那道瘦小卻堅定的身影,淚眼朦朧間,終於泛起一點微光。
    子言輕聲道:“瓏兒,公子所言,皆是為你好。你莫要多想,好好靜下心來想一想。”
    她的聲音如春風拂麵,溫柔中帶著沉靜。恰在此刻,這句柔語,猶如一束微光,照亮瓏兒心中那片迷霧。
    言罷,子言轉身快步追上張煬,神情帶著幾分自責,低聲開口:“公子,您別生氣……是子言平日裏疏於管教,才讓瓏兒變得如此懶散。日後我定會好好督促她。”
    張煬腳步一頓,嘴角微微揚起,傳音回道:“我哪會真生氣?不過是見她修行鬆懈,隨口訓誡幾句。讓她吃點教訓,也好敲敲警鍾。否則若總這樣混日子,將來何以談道?”
    子言聽得這番話,終於悄然鬆了一口氣。
    她是了解張煬的——公子素來寬和,對自己人從未真正動過怒。今日這般嗬斥瓏兒,已是頭一回。她本擔心張煬動了真怒,甚至因此對瓏兒失望,所以才格外焦急。
    畢竟,這些年她與瓏兒一道跟隨張煬,彼此早已情同姐妹。瓏兒平日雖調皮,卻極依賴她,視她如親姐姐一般。
    張煬言罷,抬步繼續朝大廳行去,步履穩健沉靜。忽又側首沉聲道:“子言,等會你先安撫好瓏兒,再帶她來見我。我要親自考校你們這一年來的修行成果。”
    話音落下,張煬已邁入樓閣,身影沒入重重簾幔之後,留下子言一臉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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