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沈無燼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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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底幽光微晃,殺機漸歇。雷芒與黑霧靜靜對峙之勢已然消失。
    隨後張揚拿出的主仆契約,夢玄在其上簽下神魂烙印,主仆契約直接化作靈光消散開來。而張揚在契約生效之時,便感受到了自己可隨意操控其生死。張揚嘴角微微上揚。
    片刻後,夢玄終於低低一歎,隨即聲音鄭重而凝重:
    “吾乃夢玄,於今日立下天道誓言,自此之後,甘為張煬之仆,神魂受其掌控,不得違逆。若有反叛之念,神魂俱滅,永墮無間。”
    話音落下,隻見玉棺之中騰起一道漆黑陰雷,於虛空中凝聚成一道天道誓言的符印,旋即融入夢玄元神深處,天地隨之微顫,冥冥之中似有天道注視。
    張煬麵無表情地伸出一指,指尖靈光閃爍,化作玄奧法印,緩緩勾勒而出,靈光化鏈。
    夢玄毫無抵抗,敞開心神,將自身神魂盡數暴露於張煬麵前。張煬神色冷峻,手訣微動,那枚神魂烙印如灼日焚心,烙印於其神魂之中。
    刹那間,夢玄神魂輕顫,身形在玉棺之中略微一晃,氣息盡數被張煬所控。
    從此之後,一念生、一念死,盡皆係於張煬之間。
    張煬緩緩收回靈光,眸中寒意未減,卻語氣平靜:
    “對了,日後在外人麵前,不可泄漏我真名。我現今身份是杜預。你要記住。還有你既稱要寄魂於‘魂幡’之中,那這法寶該如何煉製?又需何等靈材?”
    夢玄聞言,頓時聲音一變,變得恭敬而殷勤:
    “老仆謹記。主人,關於魂番這事情老仆早有準備。”
    說罷,隻見玉棺微微震動,一道流光飛出,落入張煬麵前,赫然是一枚布滿斑駁氣息的儲物袋。
    夢玄語氣謙卑,低聲道:“此乃老仆僅餘的全部家底。為布置化鬼靈域,幾乎已將千載積蓄耗盡,如今袋中隻餘些典籍與鬼道相關的功法。”
    “至於老仆昔日所用法寶等物……早已盡數交予徒兒沈無燼,為其護道之用。此番欺瞞主人,實乃有愧,望主人勿怪。”
    張煬神色如常,神識一掃,果見儲物袋中靈材不多,僅餘幾部有關煉魂、攝魄的古籍與一枚泛著陰冷光澤的玉簡。
    夢玄聲音更低了一分:
    “那玉簡之中,便是老仆所說的——萬魂番的煉製之法。此幡若由主人親手煉出,待老仆轉化完成,便可將神魂寄宿其上。”
    “此番可藏萬魂,可養靈鬼甚至孕育天鬼。屆時,老仆無需依賴血食維持魂體,反可借此法寶吞煉陰魂妖魄,自主進階,永無潰散之憂。”
    “老仆雖身墮鬼道,但忠心可證日月,願為主人驅策一生一世,不敢有一絲異念。”
    話落,黑霧平息,夢玄伏於棺中,神魂微顫,已然徹底臣服。
    張煬凝視著手中的儲物袋與那枚散發幽芒的玉簡,眸光微動。
    將夢玄徹底鎮服之後,張煬神識輕掃,再次確認沒有遺漏之後,才淡淡開口道:
    “你就繼續待在這湖底祭壇之中,靜候轉化完成。在此期間,不得擅動一絲氣機,更不得試圖傳訊,違者……魂飛魄散。”
    “是,主人。”夢玄聲音低沉,態度恭順,不敢有絲毫怠慢。
    張煬衣袍一震,周身靈光一閃,身形宛如遊龍破水,衝天而起,自湖底破水而出,瞬間躍上湖麵。
    湖麵波光蕩漾,晨曦照落,已無先前的幽冷肅殺之意。
    遠處靜候的子言幾人見到張煬現身,皆神色一振。張煬對著眾人揮了揮手,示意過來。
    幾人當即禦空而至,落於張煬身旁,目露好奇與關切之色。
    張煬簡要開口,淡淡道:“湖底之事,已經處理妥當,那鬼物已被我收服,短時間內不足為患。”
    幾人聞言皆露出驚異神色,韓猛忍不住道:“那等詭物你竟能收服?”
    張煬微微頷首,未多言,隻道:“此地暫時無大礙,我們便在湖麵等候金光絕域陣的餘力消散。”
    幾人於是安靜落於湖麵之上盤坐修養,靈力流轉,沉心靜待。
    時間緩緩流逝,湖麵金光淡去,光華潰散,宛如霞光散落於空,最終完全消失不見。
    張煬睜開雙目,掃了眼湖水之下,又望了眼四周,旋即帶著眾人落於湖畔,於岸邊擇地駐紮。
    一行人靜靜棲息於湖邊,氛圍安寧,然而誰都未曾察覺——
    千裏之外,昌林仙城。
    一座幽靜山峰之巔,風卷雲動,一座青石洞府中,靈光氤氳,陣紋浮現。
    修煉密室之中,沈無燼正盤坐靜修,忽然,他眉心猛地一跳,麵色陡變。
    “……怎麽回事?!芥子空間破了!?”
    他驀地睜眼,瞳中泛起一抹難以置信的驚駭與憤怒,胸膛劇烈起伏,神識幾近紊亂。
    “莫非此事暴露!?還是說有人無意之間看破了那處布置?”
    他毫無猶豫,身形陡然起身,衣袍鼓蕩,掀起周遭陣法共鳴。下一瞬,他化作一道流光直衝天際,遁光劃破長空,直朝著青原坊方向激射而去,眸中寒芒森森,殺機畢露。
    忘歸湖畔,薄霧氤氳,晨光初透,幾人正靜修休整。
    忽地,一道遁光破空而至,宛若流星墜落,伴隨著淩厲無匹的威壓驟然降臨,湖畔靈氣轟然一震。
    張煬與眾人齊齊睜眼,抬頭望去,隻見一道玄袍身影懸浮高空,雙目如電,殺機衝霄——
    正是沈無燼。
    他神色冷厲,渾身靈力如潮,死死盯著湖畔的張煬,一股濃烈的殺意自他周身逸散,仿佛下一息便要動手。
    “你等是何人?為何在此地?”他的聲音如霜風怒卷。
    然而就在此刻,忘歸湖湖麵驟然泛起一圈圈漣漪,隨即,一團灰霧無聲升騰而起,靈壓森寒,一道模糊的人影在霧中緩緩凝聚,宛若虛影懸浮湖上。
    隻聽那熟悉的蒼老聲音自黑影中緩緩傳出:
    “無燼,不可無禮。”
    沈無燼神色驟變,眸中滿是錯愕與不解,心神震蕩:“師尊?”
    夢玄的神魂之影飄至他麵前,微不可察地歎息一聲,旋即一陣細微的神魂波動緩緩傳入沈無燼識海,將前因後果,一一講述。
    隨著信息流轉,沈無燼眉頭緊鎖,殺意漸緩,片刻後,麵色複雜地望著眼前的黑影,良久未語。
    湖畔,張煬神色淡然,緩緩起身,目光平靜地望向沈無燼,第一次真正正視這位昌林仙城聲名赫赫的真君。
    而沈無燼也在此時回望向他,眼神中帶著不甘、懷疑、又有幾分莫名的深意。
    半晌,他低歎一聲,似終於放下執念,朝夢玄那縹緲虛影微微一禮,而後緩步來到張煬身前。
    “你是杜預?”
    張煬微微頷首,語氣不卑不亢:“正是。”
    沈無燼望了他一眼,眼神沉靜,隨即沉聲開口道:
    “事已至此,我師尊……就交給你了。既已簽下主仆契約,你如今已掌控其魂魄,還請日後勿要苛待。”
    張煬唇角輕揚,笑意不深卻足夠自信:“沈真君放心,杜某既得真君相助,自不會虧待夢玄真君。此乃彼此因緣,非是強迫。”
    沈無燼深深凝視他片刻,似欲從他眼中看出一絲虛偽,然而張煬目光清澈冷靜,如古井無波,讓他不由得內心輕歎。
    下一瞬,他袖袍一翻,取出一隻儲物袋,遞至張煬麵前。
    “這裏麵有百餘頭二三階妖獸的精血與妖魄精粹,乃我數十年間暗中所收集,本欲在師尊最後轉化完成時,為其凝聚靈鬼之軀所用。此外其中還有我煉製的萬魂幡,到時候可讓我師尊棲身其中。”
    “如今既然事情出現變故,這些……便一並交予你了。”
    張煬略微抬眼,目光在沈無燼臉上掠過,見他神色坦然無虛,心神微動。
    他沉吟片刻,終是伸手接過儲物袋,神識一掃,果見袋中妖血森寒、魄意森然,還有一柄漆黑的黑色旗幡,確非虛言。
    “……多謝。”
    沈無燼輕輕點頭,未再多言,隻在臨走前又望了夢玄黑影一眼,似有萬語千言,卻終化為一聲無聲的歎息。
    他拱手對張煬一禮:“我不能久留,就先行離去了。日後,我師尊就交給你了。”
    言罷,他身形化作一道遁光,飛向遠方,直入雲霄而去。
    湖畔微風拂動,張煬手持儲物袋,衣袍獵獵,目光如淵。身後幾人靜默不語。
    沈無燼離去之後,湖畔再度歸於平靜。
    張煬立於原地片刻,目光望向湖心,旋即身形一動,如流光墜入水麵,再次潛入湖底。
    水下祭壇依舊古樸沉寂,玉棺之中,夢玄的神魂虛影靜靜盤踞,周圍黑霧翻湧,煞意時隱時現。
    張煬落於祭壇前,神色冷靜,不言一語,袖袍一拂,便將沈無燼交予的儲物袋直接祭出。
    “這是他留給你的,百餘頭二階妖獸的精血與精魄,是否足夠你完成最後轉化?”
    張煬話音未落,那儲物袋便自行解封,一股磅礴凶煞之氣陡然逸出——
    濃烈的妖血之氣在湖底擴散,如墨汁暈染水紋,陰煞之力如潮席卷,仿佛千百妖魂在低語嘶吼,精魄凝結為一團團晶光,散發出幽藍光輝,寒意刺骨。
    夢玄的神魂影頓時激動得微微一顫,語氣帶著掩不住的興奮:
    “多謝主人厚恩!”
    話音方落,黑霧翻滾間,夢玄驟然化作一道巨大的灰影,卷起整片祭壇四周的水流,宛若鯨吞海浪般,將所有精血精魄盡數裹挾而去!
    “呼——”
    血氣、魂力、煞意……盡數湧入玉棺。
    整個玉棺刹那間靈光大作,無數符文從棺身浮現,纏繞於棺蓋之上,嗡鳴震動,仿佛在吞納與壓煉那股磅礴力量。
    張煬負手而立,靜靜注視著這場吞噬,不發一言。
    良久,黑霧重新平息,玉棺再度歸於寂靜。棺中夢玄的虛影緩緩升起,臉上透出幾分凝重,也帶著深深的感激與恭敬:
    “多謝主人援手,有此百餘妖獸精血與魂魄相助,老仆推算,最多七日,便可徹底完成靈鬼蛻變。”
    “屆時,便能離開此地,真正為主人效力。”
    他頓了頓,又道:“這幾日之中,還請主人盡快將那萬魂幡祭煉初成。屆時老仆便可將神魂寄托其上,一為穩固魂體,二為感應召喚之力,隨時可現身主人左右。”
    張煬微微頷首,語氣淡然卻透著決斷之意:“你安心轉化便是,萬魂幡我會盡快祭煉完成。”
    夢玄拱手為禮,神魂低伏,恭聲應道:“謹遵主人之命。”
    張煬神識一掃,確認無他,旋即身形一晃,再度破水而出,回返湖畔駐地。
    湖水歸於平靜,唯有湖底那座祭壇之上,玉棺幽光湧動,陣陣低鳴回蕩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