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從裴戎身上察覺不到絲毫惡意，林墨早就上手扭斷他的脖子了。
    林墨雙手叉腰，氣鼓鼓地瞪著裴戎的背影，憤憤地跺了跺腳。
    果然，聰明人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真的是防不勝防啊！
    她倒要看看，這小子接下來打算做些什麽。
    再次踏入花廳，就見裴戎正悠然自得地烹茶，仿佛方才的糟心事兒從未發生。
    林墨不由更加好奇，心裏像貓抓似的。
    於是，她幹脆瞪得更起勁兒了，目光灼灼，就差把倆大眼珠子掛在裴戎的臉上了。
    裴戎被林墨直勾勾的眼神兒盯得渾身直發毛，再也維持不住淡然的神色，隻得連連拱手討饒。
    “朝廷糧草運到，本是件大喜事，我原想與林公子分享這份喜悅，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岔子，倒是讓林公子見笑了。”
    林墨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內心暗忖，“我信你個鬼哦！這是看熱鬧的事兒麽？
    這明明是你們當著我的麵說了不該說的話，明擺著是在算計我！
    看這架勢，似乎是想要再從我的手中多摳出點糧食來。”
    裴戎輕笑，親自斟了一杯茶，雙手遞給林墨，“裴某言行不當，還請林公子原諒。”
    林墨看著快要懟到鼻子底下的那盞清茶，嫌棄地推遠了一些。
    裴戎神色如常，將茶盞輕輕放在幾案上，又往林墨那邊推了推。
    “不知林公子手中可還有餘糧？剛剛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裴某實在是捉襟見肘，等米下鍋。你若還有糧食，無論多少，裴某照單全收，絕不問價。”
    林墨連連擺手，糧食她倒是有，而且不少，都在空間裏屯著呢。
    可，糧食再多也不能賣啊！
    沒有糧食，她又怎麽發展自己的力量！
    不賣，堅決不賣！
    裴戎又輕輕推了推茶盞，語氣鄭重，“那裴某可否再麻煩林公子一件小事？”
    林墨端起茶盞，一飲而盡，隨意抹去嘴角的水漬。
    “嘖，你倆剛剛演的那出戲，算盤珠子都快崩到我臉上了，說吧，到底什麽事？”
    裴戎也不惱，嘴角含笑，“林公子果然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我這點小心思，全被你瞧出來了。”
    林墨挑了挑眉，沒有說話，隻用眼神示意：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繞彎子。
    裴戎見狀，趕緊從袖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冊子，遞給林墨。
    “林公子，我知道你的身手了得，高來高去，出入無蹤，因此，我想請你查探一下，這些人家中究竟存了多少糧食。”
    林墨接過冊子，粗粗一翻，紙頁嘩嘩作響。
    原來，上麵密密麻麻地羅列出了秦州城內所有鄉紳地主的名字，就連家庭住址、田地數量等詳細信息也一應俱全。
    林墨低頭瞥了一眼小冊子，再抬頭看向滿臉期待的裴戎，眼中劃過一絲了然。
    原來，這家夥在這裏等著她呢。
    多大點事兒啊，何至於擺出一副被遺棄在路邊的可憐小狗模樣，倒是讓她的心裏多有不忍。
    林墨捂心，她的良心好像要長出來了，不妙！得趕緊摁回去！
    她挑了挑眉，調侃道，“喲，裴大人這是打算讓我去當賊啊？”
    裴戎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幾分，語氣誠懇，“林公子心懷大義，此番行動是受我之托暗中察查，救百姓於水火，乃俠士之風，豈能以"賊"自輕？
    如今糧食短缺，若是能說服這些鄉紳地主開倉放糧，百姓們也能渡過難關。”
    裴戎將“說服”二字咬得極重，尾音拖得老長，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林墨聽著他那夾雜著三分幽怨，三分憤恨的語氣，心中有了底，順手將冊子塞進袖子裏，笑得有幾分缺德。
    “不愧是文化人，說話就是好聽！不過，既然是生意，那就得按生意的規矩來。價錢翻倍，沒得商量。”
    裴戎爽快應下，“好，辛苦林公子，一切小心，安全為要。”
    林墨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行，那這事兒我接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出了什麽岔子，可別怪我拿你做擋箭牌。”
    裴戎連忙拱手，“林公子盡管放心，若有變故，裴某定當全力相護，絕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林墨聳了聳肩，目光輕輕掃過裴戎，沒再多說什麽，轉身朝門外走去。
    嘖！這還是她剛認識時的那個清貴自持的裴公子麽？怎麽有點二皮臉呢？
    這順杆兒爬得真快！
    林墨走到門口，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深深看了裴戎一眼，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裴公子，你這清貴公子倒是不拘小節，挺接地氣的哈。”
    裴戎一愣，隨即望著林墨漸漸遠去的背影輕笑出聲，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這厚臉皮，可都是那一路上，跟著林公子你耳濡目染學來的，如今看來，倒是頗有用處。”
    林墨走出府衙，抬頭看了看天色，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嘖，好生意來得真是時候！先去哪兒好呢？”
    她掏出冊子，翻開......
    然而，剛看了幾眼，林墨眼一閉，眉頭一皺，猛地合上冊子，轉身快步返回府衙。
    花廳裏，裴戎正悠閑地品著茶，見林墨去而複返，小臉皺成了包子，不禁有些意外。
    林墨徑直走到他麵前，將冊子往桌上一放，無奈道，“裴公子，這冊子上的地址......我完全看不懂，這，這都寫的什麽地方啊？”
    裴戎先是一怔，隨即“噗”地一聲，將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肆意大笑起來。
    林墨滿頭黑線。
    笑，笑，笑個毛線！噴了吧！
    這什麽坊，什麽市，什麽橋，地名倒是不少，可寫得也太籠統了，連個門牌號碼都沒有。
    她一個外鄉人，哪裏能分得清這些地方？
    林墨輕歎一聲，揉了揉眉心，將冊子攤開在案幾上，指尖輕點，抬頭看向裴戎，目光幽怨。
    “就像這個，永平坊北巷鍾氏，寫得也太含糊了，永平坊是哪裏？偌大一條北巷，哪一戶才是鍾家？我總不能挨家挨戶地找過去吧？”
    裴戎朝裴莫使了個眼色，裴莫會意，轉身從一旁的書架上抽出一卷皮子，恭敬地遞給林墨。
    林墨接過來展開一看，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
    這......是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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