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一同離開了院落，朝著王猛所說的“迎仙集”方向走去。踏出院門的瞬間，清灰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覺，既有對未知探索的期待，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預感到什麽事情即將發生的隱隱不安。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似乎從他們踏足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展現它波瀾壯闊又暗流湧動的一麵。
    沿著山腰的青石小徑前行，穿過一片栽種著發光奇異植物的園林，前方漸漸傳來鼎沸的人聲。繞過一道天然形成的巨大石拱門，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巨大的、建立在數個小型浮空島嶼連接處的平台廣場，出現在三人麵前。這裏便是“迎仙集”。
    集市的規模遠超清灰的想象。數以百計的攤位沿著廣場邊緣和幾條主要通道隨意鋪開，攤主大多是和他們一樣前來參加大比的各宗弟子，也有一些似乎是天衍聖境本地的修士。
    攤位上擺放的物品五花八門，琳琅滿目。有閃爍著各色光華的法器、靈符；有裝在玉盒或水晶瓶中的丹藥、靈草；有奇形怪狀的礦石、獸骨；甚至還有一些被禁製困住的奇異靈獸幼崽，發出或高或低的叫聲。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藥草的清香、礦石的微腥、烤肉的焦香以及淡淡的靈氣波動混合在一起的複雜氣味。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修士間的低聲交談聲此起彼伏，匯成一片喧鬧的聲浪。
    數千名來自東域各地的年輕修士摩肩接踵，在攤位間穿梭往來。他們服飾各異，代表著不同的宗門勢力，眼神中大多帶著審視和警惕，偶爾看向某些稀有物品時，才會流露出渴望或貪婪。整個集市都籠罩在一種既熱鬧又暗藏競爭的奇特氛圍中。
    “哇！好多人！好多寶貝！”王猛一進集市，眼睛就不夠用了，像個剛進城的鄉下小子，看什麽都新鮮。他一會兒湊到一個賣符籙的攤位前，對著一張畫著歪歪扭扭線條的“大力符”嘖嘖稱奇，一會兒又被旁邊攤位上一隻毛色鮮豔、叫聲古怪的小鳥吸引，差點就要掏靈石買下來。
    “師兄，那是‘聒噪雀’，除了叫聲難聽，一無是處。”李雪無奈地拉住他，“留著你的靈石，買點有用的東西。”
    王猛嘿嘿一笑，撓了撓頭：“俺就看看，看看。”
    清灰跟在兩人身後，目光也在各個攤位上仔細掃過。她對那些華麗的法器和成品丹藥興趣不大，以她現在的財力也買不起。她更關注的是那些不起眼的角落，希望能找到一些關於控製體內能量的線索，或者與蕭硯玉簡中記載的某些偏門材料有關的東西。
    她看到了一些煉製基礎丹藥所需的常見靈草，價格比青雲宗坊市要貴上不少。也看到了一些蘊含雷電屬性的礦石材料，但品質都不算太高，而且價格昂貴。她的那點下品靈石，在這裏實在不夠看。
    逛了一會兒，王猛被一個賣各種古怪肉幹的攤位吸引，非要拉著李雪去嚐嚐一種據說是什麽“鐵甲地龍”的肉幹。清灰對這些不感興趣，便獨自一人走向一個相對偏僻、人流較少的角落。
    那裏有幾個攤位，賣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雜物，有殘破的古籍玉簡，有斷裂的法寶碎片，有不知名的獸骨，還有一些顏色暗淡、氣息微弱的奇怪石頭。攤主們也大多懶洋洋的，一副愛買不買的樣子。
    清灰在一個擺滿了各種古老草藥和種子的攤位前停下了腳步。攤主是個須發皆白、穿著樸素麻衣的老者，閉目養神，對周圍的喧囂充耳不聞。攤位上的草藥大多幹枯，用粗糙的麻繩捆著，看起來毫不起眼。
    清灰的目光在那些草藥中逡巡。她在蕭硯的玉簡中記下了數千種靈植藥草，但這裏的大部分她都不認識，顯然是天衍聖境特有或者早已絕跡的品種。
    她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了那個灰色布袋裏的幾株枯黃草藥。她憑著記憶，仔細在攤位上尋找著類似的東西。
    很快，她的目光定格在一小捆同樣幹枯發黃、散發著淡淡腥氣的草藥上。這草藥的外形，和她撿到的那幾株幾乎一模一樣！
    清灰心頭微跳，故作隨意地指著那捆草藥，對那麻衣老者問道：“老丈，請問這是什麽草藥？有什麽用處？”
    那老者緩緩睜開眼睛，渾濁的目光落在清灰指著的草藥上，頓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說道：“哦，這個啊……叫‘蝕魂草’，沒什麽大用，就是毒性烈了點，能汙穢修士的神魂。老婆子我當年無意中在一處古戰場遺跡裏找到的，留著也沒用，你要是喜歡，三塊下品靈石拿走。”
    蝕魂草？汙穢神魂？
    清灰心中一凜。這名字和效果，聽起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而且，古戰場遺跡？
    她強壓下心頭的波瀾，麵上不動聲色：“原來是毒草……那我還是不要了。”
    她正準備離開，眼角的餘光卻瞥見老者旁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放著一個小小的木盒。木盒半開著，裏麵似乎裝著幾塊黑色的碎片。
    那碎片的材質和顏色，讓她瞬間想起了自己儲物袋裏那半塊黑色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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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灰的心跳驟然加速。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那個木盒，然後移開，繼續看著攤位上其他的雜物，仿佛隻是隨意瀏覽。
    “老丈，您這裏……有沒有什麽能夠幫助穩定心神、或者疏導狂暴靈力的東西？”她嚐試著換了個話題，希望能從這個看起來見多識廣的老者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老者抬眼皮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她會問這個問題。他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穩定心神的東西倒是有一些，不過價格不菲。至於疏導狂暴靈力……小姑娘，你年紀輕輕，體內靈力為何會狂暴？莫不是修煉了什麽邪門功法，或者遭了什麽反噬？”
    清灰心中一緊，連忙道：“不是的，隻是晚輩體質特殊，天生靈力就有些難以控製，所以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麽輔助的法子。”
    老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似乎帶著一絲探究，看得清灰有些不自在。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天生靈力難以控製……倒也聽說過一些特殊靈體。不過這種事情，外物終究隻是輔助，關鍵還在於自身的意誌和法門。至於疏導狂暴靈力，老婆子我這裏倒是有個殘缺的上古靜心咒玉簡，或許對你有點用處，不過……”
    他話鋒一轉，指了指那個裝著黑色碎片的木盒：“老婆子我對這幾塊‘引魂木’的碎片更感興趣。你要是能幫我找到剩下的一半，或者提供有用的線索，那靜心咒玉簡，老婆子我就送你了。”
    引魂木？不是令牌嗎？清灰心中疑竇叢生。那老者管那個黑色的東西叫引魂木？而且他也在找剩下的部分？
    難道……她撿到的那半塊，就是老者要找的東西？
    這念頭一起，清灰頓時感覺手心有些發汗。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那裏麵的東西，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燙手。
    “引魂木……晚輩從未聽說過。”清灰定了定神，謹慎地回答，“不知這引魂木有何特殊之處？為何老丈如此看重？”
    老者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隨即又恢複了平靜，擺了擺手：“沒什麽，就是一點老婆子我的個人念想罷了。小姑娘，你要是沒別的事，就去別處看看吧。”他似乎不願意多談，重新閉上了眼睛。
    清灰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麽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木盒裏的黑色碎片，又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老者，默默地轉身離開了這個偏僻的角落。
    蝕魂草，引魂木碎片……那個灰色布袋裏的東西，果然不簡單！
    她一邊往回走，一邊思索著。那個宗務殿弟子，帶著蝕魂草和半塊引魂木碎片做什麽？聽那老者的意思，蝕魂草似乎與汙穢神魂有關，而引魂木……聽名字就感覺不是什麽正道的東西。難道他們在謀劃什麽陰損的勾當？甚至可能與這天衍聖境內的某些隱秘有關？
    她越想越覺得心驚。這已經超出了普通弟子間恩怨的範疇了。
    “師妹！你跑哪兒去啦？害我們一頓好找！”王猛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一絲抱怨。他和李雪正站在一個賣靈獸食物的攤位旁，王猛手裏還拿著一串烤得金黃、香氣撲鼻的不知名獸肉串。
    “沒什麽，隨便看看。”清灰定了定神，迎了上去。
    “你看你，臉色怎麽不太好？”李雪細心地發現了她神色的異常，關切地問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清灰搖了搖頭：“沒有，可能人太多了，有點悶。”她不想將剛才的發現立刻告訴師兄師姐，這件事牽扯可能太大，她需要仔細想想該怎麽辦。
    “那我們先回去？”李雪提議。
    “別啊師姐，這才剛開始逛呢！”王猛顯然還沒盡興，“我剛打聽到，前麵有個‘鬥寶台’，好多人拿寶貝出來比拚呢，還有下注的，可熱鬧了！咱們去看看唄？”
    清灰此刻卻沒什麽心思去看熱鬧了。那個老者和引魂木碎片的事情，像一塊石頭壓在她心頭。她感覺自己似乎無意中觸碰到了一個危險的秘密。
    “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去休息。”清灰輕聲道。
    見她堅持，李雪點了點頭：“也好，那我們陪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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