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合拿過一個蒲團坐上去，單手托腮，瞧謝宣給慕名策診脈。
    過了一會兒，她語出驚人地問：“大家長，你願不願意做司農署的長老？”
    慕名策感覺一道閃電照頭劈下，身體酥酥麻麻的。
    他瞳孔微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唇瓣顫顫巍巍地低喃：“什、什麽？”
    “做司農署的長老，餘生守護我。”月合仔細思索。
    係統商城的靈藥功效強大，慕名策不作妖的話，估摸著還能活十幾、二十年。
    好久的時間呐……
    杏眸一眯，她羞答答地補充：“守護我和我的孩子！”
    “……”
    這跟守護誰沒關係。
    讓殺手去幹守護的活兒，不害怕半夜被抹脖子嗎？
    腦海裏思緒翻飛，慕名策回顧下眼前人一係列匪夷所思的操作，忽然有些釋然。
    這個條件，很符合司糧官的行事風格。
    “如傳聞中那般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很有意思。”
    慕名策沒有一口應下，煞有其事地警告：“我是暗河上任大家長，背後的主人非你可抗衡，便不連累你了。”
    月合小臉木然，已失去解釋的欲望，“那你到底同不同意？”
    意識裏，小飽飽捏緊手手，心裏七上八下，【麻麻，幹脆打暈打走。磨磨蹭蹭的，我好忐忑。】
    在場這麽多朋友，月合想維持一下善解人意的正麵形象。
    她深吸口氣，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嗓音嬌嬌軟軟的，說出口的話卻令人大跌眼鏡。
    “慕前輩，我耐心有限，三個數內不給出滿意的答複，我就讓人打暈你。”
    慕名策：“……”
    司農署收留年邁的江湖俠客一事，天下人盡皆知，不是什麽秘密。
    他以前挺羨慕那些人。
    闖蕩一生歸來，有個地方管吃管住管養老管下葬，隻需看看門當個護衛，生活悠閑自在。
    不過……篩選標準有些嚴苛。
    “我談不上什麽人品，仇家遍地，似乎不符合你們的標準。”
    月合沉默片刻，搖頭否決。
    “你一力護下蘇昌河、蘇暮雨，建立家園，說明有一顆守護之心。對上不諂媚，對下不欺淩。至於仇家，不提也罷！”
    人生在世，誰還沒個仇家。
    玥卿不死，她也將麻煩不斷。
    “唐憐月那邊我來處理，你跟我回司農署，安安心心做個長老。最近幾年風頭緊，老實待著別出去。”
    月合有自己的如意算盤。
    一年售後期內無事，任務完成，愛去哪兒去哪兒，她不幹涉。
    慕名策偏頭望去。
    小姑娘懶洋洋的，眼眸半睜半闔，目光惺忪迷離。抬手打著嗬欠，口吻輕慢隨意，但字字句句堅韌沉重。
    她來真的！
    慕名策心裏冒出這個念頭，再也揮之不去。
    “老夫不介意加入司農署。”
    變相的答應。
    小飽飽舉著小手歡呼，在腦子裏跑來跑去，【耶耶耶！成功啦！】
    月合掩飾住熱切激蕩，笑容矜持，優雅地點下頭，【慕長老，我雲滄月合謹代表司農署歡迎你的加入！】
    慕……長老？
    聽著陌生的稱謂，慕名策身體僵了僵。
    隨後一縷溫暖的陽光和著春風湧進心房，他眼前撥開雲霧，幾十年的陰霾倏然散開，難以言喻的美好包圍著他。
    那是，光明的味道。
    成為司農署的長老，從此以後脫離暗河，擁抱光明。
    他的餘生，將在光明中度過！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慕名策想不到臨了臨了，自己還有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的機會。
    眼圈泛起淺紅，熱熱的，濕濕的，鼻尖酸澀。
    一把年紀的他，莫名有種想嚎啕大哭的衝動。
    “抱歉，老夫失態了！”聲音含著哽咽，他扭頭抹一把辛酸淚。
    月合理解地拍拍他的肩，“人嘛，總會悲歡喜樂哀愁。沒有這些的是牆上的老臘肉。”
    “……”
    現場鴉雀無聲。
    大家多聽聽小姑娘的奇思妙語，又好笑又驚訝，不知該說些什麽。
    總結成一句話——迷茫並快樂著！
    枯燥乏味的人生，增添了些許的樂趣。
    慕名策不禁期待起司農署的生活了。
    微風習習，蕩滌屋內肅殺的氛圍，空氣裏蔓開閑適。所有人不自覺呼出一口濁氣，身心放鬆。
    “連番戰鬥，傷及筋脈，加上雪落一枝梅的毒素和經年舊傷，情況比較危險。”
    一刻鍾後，謝宣收回手，發表診斷結果。
    “即便撿回一條命，往後也需要靜養，不可頻繁操勞。”
    簡而言之，要麽死，要麽成個廢人。
    慕名策眼神一暗，自嘲地笑著搖搖頭，“怕是要辜負司糧官的好意了。”
    得到希望又失去，不如沒得到過。
    他難受極了，五髒六腑跟刀絞似的，痛得險些窒息。
    月合最看不慣要死要活的樣子。
    騰然起身，她居高臨下俯視慕名策，小嘴巴巴地開罵：“你無數次從閻王爺手裏逃脫，這麽點小傷就放棄了？”
    腦海裏，小飽飽氣呼呼地附和：【沒錯沒錯！我是宇宙超級無敵的係統，救你命小菜一碟！】
    實話肯定是不能說的。
    月合把小家夥摁回去，牛逼哄哄地許諾：
    “食物不僅用來果腹，還可調理身體，是你們孤陋寡聞！心放回肚子裏，按照我的要求來，保準長命百歲！”
    眾人嚇得一激靈。
    讓將死之人長命百歲，這得華佗再世或神仙下凡才能辦到吧。
    不是他們不信月合，實在是太沒有根據性，不合邏輯。
    “我聽你的。”
    甭管能不能活那麽久，衝月合這份心，慕名策感受到久違的暖意， 老淚縱橫。
    “別煽情了，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裏。”月合發話，大家慌忙動起來。
    葉鼎之年紀輕又是習武之人，自動承擔攙扶慕名策的重任。
    謝宣一抬手，房門打開。
    月合和忘憂大師剛踏出一隻腳，頭頂突然傳開一道振聾發聵的叫聲：
    “哈哈哈！彼岸容不下慕名策，雲滄氏卻要保他。江山美人，蘇昌河，你選哪一個？”
    聽內容，分明是衝月合和蘇昌河來的。
    謝宣等人的視線落到月合身上。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人影重疊，隨著雙方距離縮短，麵容逐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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