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昌河在司農署一共待了三天。
    三天後，他依依不舍地和月合告別，回到暗河。
    遷居本就是一件大事，暗河從黑暗走向光明的彼岸，危機四伏，更需謹慎周全。
    新居選址、搬遷吉日、暗河三家分布等等，皆要大家一起商討，最後由蘇昌河拍板定案。
    好在蕭若風提前知會過，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家族、門派暫且放下對暗河的成見，不理睬也不趁火打劫。
    正道和暗河各自安好，互不打擾。
    獨狼們敬佩蕭若風的人品，倒也沒怎麽刁難暗河。
    黑道是最大的阻礙。
    江湖上資源有限，暗河是黑道出身，投靠白道，相當於黑白通吃，兩邊的規矩和手段人家都懂。
    如此一來，暗河的實力和名聲均要勝於其他黑道組織。
    混黑道的派係不幹了，想方設法挑撥是非，從各個方麵搞破壞。
    蘇昌河帶領暗河弟子們強勢出擊，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砍人跟切西瓜一樣利索。
    經由百曉堂之手，消息長了翅膀似的，一傳十十傳百，天下盡知。
    蘇暮雨不喜殺戮，隻出招不出劍。
    他良好的品行在江湖上廣為流傳，無形中給暗河做了一波宣傳。
    被擊敗的黑道弟子們心生向往，轉而投入暗河門下。
    外門弟子日益增加，無法判斷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一個個問題如雨後春筍般齊齊湧現，蘇昌河和蘇暮雨兩人忙得腳不沾地，許久不曾好好休息。
    “你說，要不要回去？”
    香火鼎盛的明德觀門口，慕雪薇遙望南安城的方向，語聲惆悵：“新生的暗河磨難重重，我們卻在這裏躲逍遙，太不夠意思了！”
    慕青羊拋出銅幣。
    啪！
    銅幣落到手背，清晰地展現出幾朵美麗的桃花。
    大吉！
    他收起銅幣，笑嘻嘻說：“我聽你的。”
    慕雪薇皺皺鼻子，嫌棄地離他遠一些，“天天拋銅幣，你跟銅幣過日子好了。”
    “哎哎哎！這話可不興說。”
    慕青羊急了，大步追過去，“銅幣是我的寶物，你是比我自己性命還重要的寶貝。”
    情話張嘴就來。
    慕雪薇臊得不行，淬他一口唾沫，“呸！油嘴滑舌！”
    姑娘白嫩的臉頰燒起胭脂色，蔓至耳根、脖頸，像個熟透的水蜜桃。慕青羊目光深沉，自發地後退一步。
    “你幹嘛？”慕雪薇一頭霧水。
    慕青羊抱著雙臂望天，有問必答：“大家長說麵對喜歡的姑娘要學會克製。”
    慕雪薇頭頂冒出三個大問號。
    慕青羊掏出一本《慶奶傳》遞給她，“大家長獨家追妻秘訣，隻傳授給我一個人。”
    慕雪薇接過書，翻閱一遍，粗略了解完裏麵的內容。
    她無語死了，指著男人笑罵：“你有病啊！街上三文錢的話本子，你還稀罕上了。”
    慕青羊豎起食指，神秘兮兮說：“這是大家長追到司糧官的法寶，親身實踐過，絕對有效。”
    慕雪薇翻個白眼，把書還給他，“到底是回還是不回？好糾結啊！”
    難得過上寧靜的生活，她不想回到充滿血腥和殺戮的暗河。另一方麵，她掛念好姐妹和一眾出生入死的同伴。
    生活雖好，她一人獨享，總感覺愧對她們。
    “那就回！”
    慕青羊伸手撫平慕雪薇緊皺的秀眉，“我的私房錢還在暗河，要取出來給你當聘禮！”
    彼時，一個道觀弟子走來，衝兩人拱手作揖，“觀主，有香客遠道而來，想請您親自做場法事，您看……”
    慕青羊剛下的決心還熱乎著，考驗就來了。
    他眉心一跳，苦笑著撓撓頭。
    “觀主，慕觀主，”慕雪薇的手在他眼前搖擺，裝腔拿調地擠兌：“您應不應？”
    慕青羊寵溺地看她，“我聽觀主夫人的。”
    弟子的視線嗖一下轉到慕雪薇身上，“夫人，這次的香客貌似很有錢，是騾子是馬，咱們先撈一筆。”
    慕雪薇：“……”
    慕青羊：“……”
    這打劫的財迷樣兒隨了誰啊？
    不止他們，天外天駐地的蘇喆父女同樣很苦惱。
    玥瑤得知白鶴淮和月合是至交好友，熱情地邀請白鶴淮為天外天大夫授課，酬勞開得非常高，不亞於靠蘇暮雨出賣色相。
    白鶴淮眉飛色舞地去了，掙錢多，受人敬重。
    最美妙的是，衣食住行有專人伺候，她每天就出去教教課、看看病，數錢數到手抽筋。
    愛情是什麽？
    蘇暮雨是什麽？
    她滿心滿眼隻有揣進兜裏的錢。
    反而是蘇喆難以割舍對暗河的情感，日日眺望暗河的方向，煙抽得越來越凶。
    “閨女，你喜歡這兒的生活嗎？”
    滿屋子煙霧繚繞，他打開窗，用內力加快散煙。
    白鶴淮埋頭於數錢的快樂中，聞聽這話瞟了眼老爹。“錢不夠花？天外天的姑娘不夠漂亮？”
    “咳咳！”蘇喆氣得嗆了口煙，橫著劍眉冷聲問：“你爹我是那種人嗎？”
    窗戶大開，外麵的寒風湧進來。
    雪花落得滿地都是，沒一會兒化成水，濕噠噠的。
    桌上鋪著一遝遝銀票，麵額有大有小，重量一樣的輕。風在屋內轉了幾圈，撩撥得銀票嘩啦啦作響。
    白鶴淮心口一緊，手忙腳亂地護住銀票，“狗爹，關窗關窗，我裝好銀票你再開！”
    蘇喆長臂一揮，窗戶闔上，“莫慌莫慌！飛走了老爹給你追回來。”
    空氣不對流，風自動停止。
    白鶴淮長舒口氣，按照麵額大小，分別將銀票放進不同的小匣子裏。“趕明兒進城一趟，把錢全存進錢莊，我這心就安穩了。”
    蘇喆不吸煙了，改嚼檳榔。
    他翹著二郎腿坐在窗邊，兩頰一鼓一鼓的。“有爹在，你怕什麽。”
    這話落入耳中，白鶴淮不禁憶起天幕的提問——難道不能以你自己為重？
    是啊！
    她要以自己為重。
    在高手雲集的江湖裏，她保護好自己，便是對狗爹和蘇暮雨最大的幫助。
    “狗爹！”白鶴淮心頭湧起一陣熱切，“我們回南安城。”
    蘇喆打了個激靈，“閨女，男人沒有你自己重要，三思啊！”
    白鶴淮：“誰說我要找蘇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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